这是个好天气。清晨,百鸟婉转,红日满窗。连日的阴沉雾霾后能有这么个好天,本该使人心情愉悦,甚至精神一振,但王弘毅愉快不起来。对人的心情而言,坏天气是雪上加霜,好天气应该能锦上添花。可他不是锦缎,被面才是锦缎,他是床褥里压死了的棉絮。总而言之,这天气好得像个反衬,简直像个讽刺。 但是他外表不流露。行动举止不流露,面部表情也如常。早晨总是风风火火又有条不紊。他嘴里叼着牙刷,去催女儿起床,老婆在厨房里忙早饭。早饭简单而准时,女儿起床却复杂拖沓。光动嘴还不行,有时还要去拖。把她从平躺变成坐姿一般需要重复数次。做爸爸的好脾气,左手把她拖正,手一松又躺下去了。再拖,还下去。这父女俩斗法,斗的是个角度问题,从180度变成90度,是日常生活中的几何难题。于是他双管齐下,左手拖,右手在她后背推一把,固定,含着牙刷的嘴说:“大丈夫能伸能曲。”女儿睡眼惺忪地反驳:“你才大丈夫,我是小女子!”看看,才四年级,就小女子了。话这么说,90度终于稳固了。女儿穿衣不算太磨叽,片刻后,她就会呈直立状走到餐桌前。 鸡蛋,面包,牛奶;水果一两种,随季节变化。三个橘子在桌上,鸡蛋摆在盘子里等着他剥壳。老婆削着苹果皮,一边热牛奶。王弘毅听着厨房里微波炉的嗡嗡声,扭头看看盥洗室的女儿,抓起一个鸡蛋准备放入自己口袋,略一停顿,飞快地剥去蛋壳;又抓起一个橘子,也剥掉皮,抽几张餐巾纸一起包好,塞进了口袋。那边微波炉“嘟”一声,老婆就要出来了。他突然想起自己份内的面包还没有处理,眼一扫,飞快地把面包塞进了包里。包被塞了食品很安静,他空着的嘴倒吧唧起来了,“你妈买了新品面包,好吃!你可以快点啦。”女儿对镜梳头,并不正眼看他,嘁一声说:“馋猫!” 老婆很能干,双手可以端三杯牛奶。他跑过去接过一杯,不喝,摆在桌子上。坐下来,继续剥好剩下的鸡蛋,他舌头余味未尽似的在嘴里转一圈,抽餐巾纸擦擦嘴和手。老婆说:“牛奶。”王弘毅说:“牛奶不喝了,肚子有点咕咕的。我到办公室喝茶。大红袍,解腻。”老婆说:“你最近应酬不多啊。”“晚上是不多,”王弘毅无奈地说,“现在基本改中午了,中午目标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