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是对于人性善的充分书写。大凡优秀的文学作品,都少不了与人性世界发生密切的关系。极而言之,离开了人性世界的深入勘探与挖掘,也就没有了文学世界的存在。说到人性世界的构成,自然就与所谓的善恶发生了关系。一方面是人性有善有恶,另一方面,以人性世界为勘探对象的文学世界,也同样有善有恶。或许与作家不同的天性有关,有的作家,特别擅长于对人性中恶的一面的挖掘与批判,有的作家则擅长写人性中善的一面。相比较来说,周荣池更接近于后一类作家,相对擅长于对人性善的体会与书写。这一点,在这部《李光荣下乡记》中同样有着突出的表现。举凡捐资助学的儒商谢生林、商海拼搏的企业家陈佑欣、把一生都献给伊斯兰教的薛元中、培育桃李无数的乡村教师钱白平,甚至连同本来很可能斗成乌鸡眼的处于三角恋爱状态中的李光荣与薛小仙、杨树叶两位女性,全都以其善良无欺的人性美给读者留下了鲜活难忘的印象。相对来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是薛元中与钱白平两位。 先让我们来看一下薛元中。薛元中,是菱塘清真寺里影响最大的一位阿訇。由不怎么受待见到最后终于成为一位受人敬重的阿訇,薛元中付出过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一次,村民杨文敏家的母牛难产,兽医虽及时赶到,但却因走得急没有带齐兽药。紧要关头,冒着急风暴雨主动前往畜牧站取药的,就是薛元中。由于及时取到兽药,杨文敏家的牲畜保住了,薛元中却为此而付出了脚骨骨折的惨痛代价。就这样,在经过了这个事件之后,周围的人们逐渐认可了他。作为德高望重的阿訇,薛元中毋庸置疑是人性善的体现者。但必须强调的一点是,强调薛元中的人性之善,并不意味着他人性深度的匮乏。只要认真地了解一下他的人生,我们就会知道人性善绝不意味着人性深度的匮乏与欠缺。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下乡村教师钱白平。由于李光荣被安排负责诗词之乡的建设这一方面的工作,所以,自然而然地拥有了与钱白平接触的机会。虽说钱白平在早年曾经历经沧桑,饱经苦难,但所有这一切却并未能摧毁他那执著于善的人生理念。说到人性的善,在钱白平身上主要有三方面的具体表现。其一,钱白平虽然并不想成为一位诗人,但他实际上却一生都在执著于诗歌的写作。其二,是“文革”中,面对着造反派强势威逼,钱白平以坚决的态度拒绝下跪。其三,是拒绝拆掉老屋。这些在充分见出钱白平精神风骨的同时,也见出了他的人性之善。对此,薛元中有着很是到位的理解:“一千年前回民来到这湖边定居下来,回汉和谐共处千百年,异乡人早就认此为故乡地,只因为和善的生活早就融入骨血之中,哪有什么他人外姓的偏见呢?”尽管说,薛元中所具体谈论的,是钱白平内心世界中的“善”,但倘若联系整部长篇小说细细想一想,这段话也可以被理解为是整部小说的点睛之笔。 虽然说有了对于“流浪汉小说”结构模式的有效借鉴,有了地域风情的描摹展示,有了人性善的充分书写,《李光荣下乡记》已经是一部相对优秀的长篇小说,但是,只要是熟知汪曾祺小说创作的朋友就都知道,仅仅一个人性的善,实际上并不足以概括汪曾祺的小说创作。在充分书写人性善的同时,汪曾祺其实也写到了人性之恶。关于这一点,只要我们想一想汪曾祺杰出短篇小说《陈小手》结尾处那射向陈小手的枪声,就可以有一目了然的体会与理解。也因此,对于作家周荣池来说,仅仅有对于人性善的书写,恐怕还是不够的。我们真诚期待着,在今后的小说写作过程中,作家能够在恶的书写与透视方面有所突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