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郝岩所写的王大花,其丰富多元的底层生命体验,苦难背后更复杂的历史、文化和人性根源,都得到了充分立体的挖掘和展示,明显区别于当代作家偏好写底层却浮在生活表层的普遍现象。他善于讲故事,并且在质朴无华的叙事中不断设置悬念,从故事的开始一直延伸到故事的结束,让读者情不自禁地参与到悬念的破解当中。王大花甫一出场,脑子里满是传统的勤劳致富观念,丈夫唐全礼的“大姑娘”和老相好夏家河的出现让她的生活轨迹轰然改变。外力促成人物行动线,乱世中,生命与革命咫尺之遥,王大花不知不觉中已经迈出革命的第一步。 小说情节的决定性转折和人物成长的关键点在于王大花得知丈夫唐全礼是一个叛徒并出卖了花园口18个地下党。她偷偷回到花园口,在丈夫坟头痛哭一场,下决心抗日。泪水所给予王大花的力量直接进入其内心,浇灌出她行动的力量和激情。 成长小说是西方近代文学中颇重要也常见的一个类型,最初源于德国。成长小说大多讲主角自幼年或少年至成年、自天真无知至成熟世故的历练过程:或逐渐明白世途艰难人心险恶,或经历大事件而使人生有所领悟有所改变。中国式的成长小说的形态与国外文学理论关于成长小说的界定之不同在于,主人公晚熟,被动成长。郝岩的小说摆脱了对巨型历史时段和事件的依傍,而是着眼于个体叙事,专注于日常生活的非既定秩序对成长的磨蚀与改写。叙写“成长中”状态或“成长的破碎”状态成为作品的一个主要态势。小说中对成长仪式的不懈探索,构成了王大花平民女战士的个性生成。 郝岩曾说自己没有系统阅读西方经典文学作品是最大的缺憾,但是他小说呈现的中国传统叙事方式与他所讲的故事和塑造的人物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只是在第21章结尾处,郝岩戏谑地写到“王大花不会想到,今天晚上她与山口的这一次见面,对以后她王大花的革命生涯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这个屡屡出现在作家笔端的马尔克斯语式照亮了数不清的冥思苦想无出路的情节转折。王大花是郝岩用具有中国传统叙事神韵的方式塑造的一个本土家常范儿的英雄,她结实得像东北黑土地里长出来的庄稼,鲜活有质感,给予读者格外的踏实,自然而然地就由亲切到亲近到信服到喜欢。更见郝岩情节构思能力的则是他几乎没有用“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分线索叙述,而是靠王大花一个人带动全部人物关系交织纠葛,推动所有情节起伏发展。王大花就像一座发电站,支撑供应着整部小说,作为源动力依赖的是郝岩多年的阅读积累和做记者的勤奋写作,显示出郝岩对生活的深度介入和敏锐观察,更是他文学创作日益走向成熟的标志。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