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会唱的!”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很大,他扯着嗓子,高声说道。 “怎么唱的?” “我还不会唱,等我学会了我给你唱!”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啊?” “我阿爸说了,等长大了,就教我唱。” “啊,那要等很长很长时间吧?” “我不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学会了就给你唱!” “好!” 我老婆给我说起小时候的这段经历,作为回应,我也把上中学时有过的一段惨淡的情感经历添油加醋地夸张一番,讲给我老婆听。 有一次,老婆又说起了她和图丹的一些事情。 那时候,他们已经到县中学去上学了,寄宿,吃食堂。不知道什么原因,食堂里每天的饭菜都不够学生们吃,一旦去晚了,就有可能吃不上饭。每天到了打饭的时候,每一个窗口前,看似排着队,也还算有秩序,但那种争斗,却就是在这有秩序中进行的:他们以朋友、哥们这样一种帮派的形式占据着窗口,不是这个帮派的,是不可能在这个窗口买到饭菜的。但我老婆不用担心这些,每天在食堂打饭,冲锋陷阵的事理所当然是图丹为她做了。所以在整个中学期间,我老婆虽然知道食堂就是战场,但她就像是一个后方指挥部的士兵,根本没见前方战场上的烽烟与战火。那一次和老婆聊天,她还说起了图丹带着她去学校后面的防空洞的事。 “他给我唱了拉伊!”我老婆说。 拉伊是流行在我的家乡安多藏区的一种情歌。唱拉伊有很多的禁忌,不能在家里唱,也不能在村里唱,只能在山野里唱,即便是在山野里唱,也要注意身边有没有相互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果有,同样不能唱。 “他给你唱了什么?”我悻悻然地问道。 我老婆想了想,居然唱了起来: 肌肤与丝绸之间, 想有个贴身的机会, 没有金质的纽扣, 丝绸穿不到身上。 阿哥与阿妹之间, 想有个贴心的机会, 没有好听的拉伊, 姻缘来不到心上。 当时,图丹唱完这首歌,我老婆听了很激动,便由衷地说:“你唱得太好了!” “我以后天天给你唱!”图丹也很激动。 “你说的那个‘斯巴鲁钦’你学会了吗?” “阿爸说等他不行了,就教会我!” “啊,这么可怕啊!” “只要我学会了就给你唱!” “那是什么时候啊,可能到时候你都不行了呢!”我老婆开玩笑说。 “就是我不行了,也给你唱!” 我老婆说这些的时候,我心里酸溜溜的。于是我问老婆:“然后呢?” “什么然后啊,没有然后啊!”我老婆说。 “你们没亲嘴吗?” “……”我老婆惊愕了一下,朝着我的肚子给了我一拳,“你胡说什么呀!”她说。就在我老婆准备给我第二拳的时候,我一边躲避着,一边说:“我们亲过嘴呢!” “什么?”我老婆又惊愕了一下,问我:“跟谁亲过嘴?” “就那个,我的中学同学!”我说。 我老婆斜着眼睛,狠狠瞪了我一眼。 该说说我老婆唱歌的事了。 我老婆小时候进了宣传队,到了中学,就是图丹他们班的文艺委员——据说,原本这个头衔是属于图丹的,是图丹“让贤”的结果。我老婆中学毕业那一年的藏历新年,县上搞了一台新年晚会,安排我老婆唱一首民歌《扎西秀》——据说,这首民歌也是让图丹唱的,但是,就在那一年,图丹的阿爸真的就不行了,图丹回家奔丧,需要陪陪沉浸在失去丈夫的巨大痛苦当中的阿妈,加上藏族守孝期间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这首叫《扎西秀》的民歌的演唱,便落到了我老婆身上。那一年,省上专门派了一个剧组来录像,其中做导演的听了我老婆唱的歌,说省上的文工团正在招收歌唱演员,我老婆完全可以去试一试。剧组回省城的时候,一顺就把我老婆也带到了省城。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