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的话,到我们家坐一会儿,大姐。”倚在门边的络腮胡邀请我,女人也热情地应和着。我便折身进门,像是怕谁将花收回去似的,先将花送进家门,就随着夫妻两个进了这扇日日相对的门。 房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家里只简单地进行了装修,朴素、洁净。然而客厅、过道、书柜、厨房又因摆满了各种花而极尽繁华。似乎每一个需要点缀的角落都摆放着一盆或几盆花:或层层拔叶绿满墙柜,或灿烂开放夺人眼球,我果真看到了和刚送我的花一样的品种,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每一个花盆也都应着盆里的花,选择不同的质地与形状进行搭配:古朴的陶瓷盆、千形百状的卡通盆……圆形、方形、不规则形,盆花合一,琳琅入目。 我不住地啧啧惊叹,并不知道日日相对封闭神秘的一扇门内,开放着这样的生机一片。 小夫妻俩在东胜城区一个并不繁华的角落经营着一个儿童摄影的店面,用闪光灯、摄像机和天真漂亮的服装为孩子们灿烂的童年做个见证。白天忙着拍摄,晚上修图、冲洗、制作,大多时间吃睡在店里。只是惦记着家里的花,所以抽空回来料理它们。 原来如此。 接下来谈话,理所应当谈到孩子。结婚4年,因女人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并没有等来自己的孩子。 怪不得。我联系起女人永远一副羸弱的模样,觉得这种先天的遗憾对于一对夫妻来说确实有些可惜,脸上不由得挂上一种应景儿的复杂表情。夫妻俩却并不理睬我的同情,男的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轻柔地替妻子揉搓着双肩。 夫妻俩想把这一屋子花交我照料一段时间。做生意有了些积蓄,他们准备去北京去做心脏康复手术。女的在和我说话的过程中,屡屡回头望瘦小的老公。“我们咨询过了,手术成功以后,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宝宝了。”她欢快地对我说。夫妻俩满怀信心的样子,倒让我后悔自己刚才的表情里有那么一丝不合时宜的杞人忧天。 我满口答应,并感谢他们能让我免费欣赏这么美丽的花。只是担忧自己不习花性,别让这些名贵的花遭了殃受了委屈。女人连忙到里屋拿了一摞写满字的卡片出来,说他们已经把每一种花怎样护理写在纸上,临走前对号放在每盆花旁边供我参考。 送我出门的时候,她叮嘱我:“刚刚我送你的鹤望兰,别名也叫天堂鸟,据说是为纪念英王乔治三世王妃夏洛特皇后而取的,我最喜欢她。今年春天我把一大盆倒栽成几小盆,如今都活了。这花你好好打理,秋天就能开花了。这花喜暖,一定要阳光充足。我和老公商量,大姐是文人,一定喜欢花,其他花拿不出手,这盆鹤望兰你一定喜欢。” 开门进家,丈夫正蹲身对望着阳光下的鹤望兰。 “这花叫鹤望兰,我认得。” 我一脸惊诧。丈夫不爱花,对我无节制地养花不支持也不反对,一直持保守态度。 “这花象征着吉祥幸福,人们走亲访友时常赠送,表示良好的祝愿。这花不好养,怕是要被你糟蹋了。”老公端起花,悠悠地说。 我更惊异了。自诩爱花也爱养花,我倒确没见过这种名贵的花。我仔细端详着它,花株已高约五六十厘米,颀长的宽叶顺滑发亮,叶片上的脉络泾渭分明,叶鞘环抱的部分,竟裹藏着一截自叶腋内自然抽出的茎,毛绿毛绿鲜嫩嫩的,露出一截呈楔形的橘红针苞。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种担忧,知道这花已怀胎待娩,我这样不明就里轻易纳她入怀,似乎确有不该,好像终究要辜负了这娇美的花。 丈夫见我有些颓唐,就又给我打气,说:“你这不有师傅了吗?他们能养好,你也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