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诗意或文学意义的特殊性,是西方20世纪文论和中国古代诗论共同面对的思想难题。突破这一难题的关键,是确认文学意义论的视角。在此一关节点上,庄子的“天道”论、海德格尔的“纯粹的所说”、雅各布森的“诗性功能”论、奥曼的“准言语行为”论、哈贝马斯的文学语用论、德里达的文学行为理论——这些著名的言语意义论有惊人的一致:他们共同把诗意的原初源泉追溯到意义的原始之发生。沿着这一思路,我们可以进一步理解庄子的天道论作为东方意义哲学的世界位置,也为我们今天研究文学的意义品质提供了一个具有启示性的洞穿。 关 键 词:庄子/原域/诗意论/文学语用学/文学意义论的视角 在国内当代的学术语境中,文学意义论是一个受忽视的环节。与之相反,古代中国却有丰厚的意义论传统。从儒、墨、道、形名、《易》诸家的言意之论到魏晋的言意之辩,从诗味论、不尽之意、言近旨远到意象论、以禅喻诗、意境论等等——这些表明,不仅意义问题在传统世界已经汇集成了一个重要的思想领域,而且一系列探讨诗意独特性的命题已经进入文论,构成了中国传统文学意义论的独特内容。实际上,在这一层面,中国是有自己的根据来与西方人对话的。20世纪以降,西方人对文学意义论的探讨有极为广阔的展开:或者从语言的“诗性”来探讨文学意义的特殊性(海德格尔、现象学),或者从语义、语构来探讨文学意义的特殊性(分析哲学、结构主义),或者从话语、文本的文类特征来探讨文学意义的特殊性(后结构主义、文学语用学),或者将文学意义普遍化,从而否认文学文类意义的特殊性(德里达、解构主义)等等。在这些讨论中,海德格尔、德里达、弗朗索瓦·于连都分别注意到来自古代中国的意义论对今天探讨文学意义论所能带来的启示。 本文仅讨论文学意义论中的一个关键点:文学意义论的视角。显然,要把捉到诗意或文学意义的特殊性需要一种视角——这种独特的视角或眼光是什么?单就视角而论,在中国古代思想中对文学意义论真正有世界性贡献的是庄子,因此,本文集中就庄子与现代西方文学意义论之间的视角相关性做一个简要的探讨。 我们知道,庄子其实从未正面地研讨过诗的意义问题,他的贡献在于,他探讨言意论所显示的独特眼界对中国传统诗意论的演进有奠基性的影响。中国的言、意理论在庄子时代已经有丰富的展开,但其中的大部分都因为局限于实际语用,没有眼界上的根本突破。比如《周易·系辞上》有言、象、意关系的论述,但就眼界而言,它主要是针对占卜的具体语用;儒家有讽喻之论、微言大义的经学传统,但其眼界显然局限于君臣对话、“王道”需要的政治要求;名辩家有“循名责实”、名实之辩,但是它的视野组建其实仅限于为君者操“名”以责臣“实”(政绩)的实用性考虑。这些实际的语用都不是庄子考虑的,所以庄子突破了。他的突破是一种眼界上的突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