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恶”在人性中时隐时现 柏拉图的《理想国》被举世公认为一部“永不过时的经典”,浓缩其中的思想,堪称西方伦理学与文学的精髓。时至今日,柏拉图的对话文集依然就像一片广袤的思想之林,暗布幽径,通向各种绝美的意境。无论是沿着伦理学、神学、政治学或心理学的路径漫步其中,还是从诗学、美学的角度尽览胜观,都让人在细读凝思之中获得丝丝新的感悟。让我们沿着柏拉图《理想国》的足迹,进入其富有诗意想象力的对话中,感受其深邃的“人性观”。 在《理想国》第二卷中,柏拉图借格劳孔(Glaucon)的雄辩,以神话中的戒指为喻,来对人性的弱点进行深刻的揭露。 那些做正义事的人并不是出于心甘情愿,而仅仅是因为没有本事做恶。这点再清楚也没有了。假定我们这样设想:眼前有两个人,一个正义,一个不正义,我们给他们各自随心所欲做事的权力,然后冷眼旁观,看看各人的欲望把他们引到哪里去。我们当场就能发现,正义的人也在那儿干不正义的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人都是在法律的强迫之下,才走到正义这条路上来的。我所讲的随心所欲,系指像吕底亚人古各斯的祖先所有的那样一种权力。据说他是一个牧羊人,在当时吕底亚的统治者手下当差。有一天暴风雨之后,接着又地震,在他放羊的地方,地壳裂开了,下有一道深渊。他虽然惊住了,但还是走了下去。故事是这样说的:他在那里面看到许多新奇的玩意儿,最特别的是一匹空心的铜马,马身上还有小窗户。他偷眼一瞧,只见里面有一具尸首,个头比一般人大,除了手上戴着一只金戒指,身上啥也没有。他把金戒指取下来就出来了。这些牧羊人有个规矩,每个月要开一次会,然后把羊群的情况向国王报告。他就戴着金戒指去开会了。他跟大伙儿坐在一起,谁知他碰巧把戒指上的宝石朝自己的手心一转。这一下,别人就看不见他了,都当他已经走了。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无意之间把宝石朝外一转,别人又看见他了。这以后他一再试验,看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隐身的本领。果然百试百灵,只要宝石朝里一转,别人就看不见他。朝外一转,就看得见他。他有了这个把握,就想方设法谋到一个职务,当上了国王的使臣。到了国王的身边,他就勾引了王后,跟她同谋,杀掉了国王,夺取了王位。照这样看来,假定有两只这样的戒指,正义的人和不正义的人各戴一只,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想象,没有一个人能坚定不移,继续做正义的事,也不会有一个人能克制住不拿别人的财物,如果他能在市场里不用害怕,要什么就随便拿什么,能随意穿门越户,能随意调戏妇女,能随意杀人劫狱,总之能像全能的神一样,随心所欲行动的话,到这时候,两个人的行为就会一模一样。因此我们可以说,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没有人把正义当成是对自己的好事,心甘情愿去实行,做正义事是勉强的。在任何场合之下,一个人只要能干坏事,他总会去干的。大家一目了然,从不正义那里比从正义那里个人能得到更多的利益。每个相信这点的人却能振振有辞,说出一大套道理来。如果谁有了权而不为非作歹,不夺人钱财,那他就要被人当成天下第一号的傻瓜,虽然当着他的面人家还是称赞他——人们因为怕吃亏,老是这么互相欺骗着。这一点暂且说到这里。 这个传说故事虽不乏传奇虚构成分,但却一针见血直击人性弱点的要害。试想古今中外,但凡个人、集体或国家的堕落无一不都涉及这一人性弱点。从表面上看,这一切似乎可以归罪于那枚“金戒指”,因为其隐身术使人不再安分,使人越过了那条道德底线。但是,金戒指毕竟是戴在人手上的,宝石是由人自主转动的,那么驱使人为所欲为的乃是其自身的欲望——“恶”,这才是内因,是导致邪恶行为、腐败堕落的根源。 在《国家篇》里,柏拉图把灵魂分为三个部分(当然,还是通过苏格拉底),即(一)理性,(二)激情,(三)欲念(或欲望)。激情和欲念乃灵魂中与肉体的要求相对密切的部分,前者较后者“高贵”,是理性部分的天然盟友(虽然动物亦有此种机制),而后者则相对(或最为)卑劣,带有放任和纵欲的天然倾向。 肉体由于自身的俗性而不具包含神性的部分,难以摆脱必然要走向死亡的结局。但灵魂同样不是十全十美的存在,因为动摇的激情可能使人暂时失去理智,忘乎所以,而狂莽的欲念则可能随时都会把人引入歧途,使人做出错恶之事。粗蛮的欲念夺杀人的理智,醉迷人的思考,模糊人的观念,昏浊人的自主意识。 显然,柏拉图清醒地意识到灵魂本身潜在的“隐患”。人和神不一样,神可以十全十美,而人通常只有好坏掺半的命运。即便是对人中的俊杰,也同样存在必须加强改造、接受制约的问题。 正因为人性中有“恶”的因素,人并非是终极善的化身,人潜含着作恶的可能性。灵魂本身是纯洁的,只是由于堕落后与身体相结合才变得不纯洁,柏拉图不是有个观点不是说“向死而生”吗?它说的死就是灵魂摆脱身体束缚。既然 “人心”中有不牢固的成分,那么自身的德性修养、理性的作用及后天的教育才越发显得更加重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