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之所以把这章作品作为作者虚构现实写作的起点,除了其作为在时间上是属于作者的第一章作品之外,更为重要的是这里所预设的“我”与现实之间的关系,对于我们理解为什么让作者一开始创作就走上虚构现实的途径,以及为什么需要虚构现实等问题,都提供了最基本的信息。 作者厌倦的现实都被“尘埃”包围着,“爱”留在昨天,今天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这些只能“供我心痛”。在这里,我与现实的关系是一目了然的。现实的“尘埃”就是作者在这本作品集中反复出现对于“白色”、即不染尘埃的追求的原因所在,从而产生了“远方”的信仰。然而,此后反复出现对于“远方”的向往与倾诉,就是由于现实的“爱”成了昨天的记忆所致。“远方”既可以是“昨天”的,也可以是“明天”的,那是一种想往而心之所系的地方。而这章作品更深层的意味还在于作者为我们指出了生存的被动性。这种被动性的呈现,很容易让给我们想起海德格尔哲学中的重要的概念,人的生存之“被抛”的状态。 我所乘坐的车,方向盘握在别人手中,我以为飞速的汽车将带着我直达“彼岸”,可是,“彼岸不要我”,也就是说,无论行动、还是意志,我都不具有主动权,我只是在被动地接受被现实选择的境遇,而现实没有“晴朗”,只是那么多的“尘埃”包围着我。被动、无奈、但还要选择接受,这就是我们现代入的生存境遇。正是这样被动的生存境遇中,作者选择了“远方”的想往,只有在这种想往中才能找回人的主动性,主体性意志,那里属于作者的另一种梦境的世界: 远方照耀我,比夜色更透亮。它洁净的额头沉默并匍匐于我的眼中,它和我一起剥开夏天的内部…… 坠落。我穿过风,穿过露珠,穿过拥挤的生活,我的轻盈一点一点陷入,在那面水。……我必须继续陷入。我还要沉溺,我还要看深渊的尽头你等我的样子。 ——《沉溺》 这是与《彼岸不要我》刚好间隔两个月之后的作品,在这里,我们再一次与作者的梦境相遇,虽然作者不直接点出这是梦的世界,而这里一切显然是在梦里,并且只停留在梦里,不再回到现实。这个梦,就是照耀着我的“远方”,是在自己“下坠的声音”中,作者所触及到的“夏天的内部”之深渊般的存在。所以,在这里作者再次写到了“坠落”,然而同样是写“坠落”,《彼岸不要我》中的“坠落”,作者告诉我们那“是我需要的姿势”,是一种“直抵深渊”的被动性坠落,这个坠落的结果是作者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中。而《沉溺》中的“坠落”却是作者主动的,具有主体意识的行为,她说:“我必须继续陷入,我还要沉溺,我还要看深渊的尽头你等我的样子”。很显然,作者通过对于“远方”的想往,把自己原来身陷被动性的现实生存,转换成主动的行为意志,所以作者说:“远方照耀我”。在“远方”,作者不再看到包围着自己日常的“尘埃”,而是“穿过拥挤的生活”,看到“它洁净的额头”。必须注意的是,在《彼岸不要我》中具体而现实的“他”,在这里变成了无生命的、或者非人类的虚指的“它”,显然,这是梦境、是远方的抽象代词。就这样,作者选择了对于“远方”的想往之“陷入”,之“坠落”,在这个过程中“穿过风,穿过露珠”,抵达“你等我的样子”。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作者把这篇《沉溺》作为全书的开篇,为全书定调。 就这样,作者在这章作品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完整的心灵路径:从梦境中苏醒,经过恍惚回到现实,再从现实经由对“远方”的憧憬和呼唤之恍惚再次抵达梦境。这是一条通往虚构的路径,而这条路径正是弥唱的许多散文诗所呈现的一种的艺术结构。她之所以需要如此虚构现实,源于对现实的无奈与失望,通过虚构现实,让无奈的现实重新获得生命的激情与意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