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观古人选本的得失,感觉选本的好坏,确定标准最为关键。首先当然是精,宁缺毋滥。选就是去芜存菁,将最好的作者的最好的作品展示出来。作者与作品是编选时必须面对的两重因素。名人还需名作,名气大,作品不佳,决不勉强。明人张岱对此颇多体会,兄弟张毅儒编《明诗存》,张岱致书说:“见示《明诗存》,博搜精选,具见心力。但窥吾弟之意,存人为急,存诗次之。故存人者诗多不佳,存诗者人多不备。”批评张毅儒的选本只是“明人存”而非“明诗存”,坚持诗歌选本应当秉持:“诗不佳,虽有名者亦删;诗果佳,虽无名者不废”的原则。这里的“明人存”,实则是“名人存”,名人存非名诗存,张毅儒即于此处陷入了迷思。前面说到的《文选》,萧统眼里如果只有名人,陶渊明便难逃弃选的厄运。 其次是要有主见,不为流风影响。为同一个选本,张岱还有第二信。张毅儒编辑明诗选本时文坛上热闹过一阵的竟陵派已经“过气”,受到几社人物的围攻,张毅儒也一改从前对竟陵派的追捧,眼睛里的钟、谭居然一无是处。可见选者因受时尚影响,胸无定见,跟风摇摆,选家对作者作品的评估也因此处于极大的不确定性中。张岱“自出手眼”,而非“学步邯郸”的提醒,应该引起今人的注意。读张岱《上王谑庵年祖》,其中讲他年少时心志未定,一味嗜好徐渭的诗文,为其编文集,贪多务得。中年之后回过头来看自己苦心收辑的诗文,发觉集中文章,“颇多率笔”。可见其劝诫堂弟,多为经验之谈。 其三就是要客观公允,择善而从。选本不是个人把玩,说好说坏,予取予求,全凭个人兴趣;选了要与人共享,这好与坏的评判便与大众有关。选务专业性极强,要广泛听取同行的意见。殷璠为《河岳英灵集》作序,认为,昭明之后仿效其编撰文集者有十余家,虽然自称极善,但并不为人认可。其中不乏势要与贿赂之人入选者。“势”与“利”无关审美,因“势”、因“利”,把不合格的作品选进来,违拗了大众的审美旨趣,“致令众口销铄,为知音所痛”。审美不能强迫,让人弃之而去的选本,其结局可想而知。钟惺《诗归序》强调选本要使人“心归”,相信存了心归的欲求,就一定有公允与客观的坚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