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诗刊〉创刊60周年大事记》(作家出版社,2017年)中,拜读了老诗人邵燕祥的大文《跟着严辰编〈诗刊〉》1。读罢引人忆旧,深受启发,但也觉得有一些不尽完整、完善之处。我是1976年4月初从版本图书馆“借”到《诗刊》,后来由“借”而“调”,进入“诗刊”,一直负责评论工作,先任副组长(组长杨子敏),后任组长、常务副主编,直到1999年底退休。退休后,又被返聘编“旧体诗”专栏一两年。由于亲身经历,我对《诗刊》这一阶段的基本情况是了解的。现据我的工作记录和亲身经历,对“邵文”做些补充、订正。 “邵文”说:“严辰要调我到《诗刊》的意向,得到新来两位副主编邹荻帆、柯岩的赞同,也得到正在筹备恢复中国作协的张光年、李季的支持。我正想离开广播局,但调令来时广播文工团压着不理。李季找了时任广播局副局长的李连庆,没解决问题。柯岩说《人民日报》记者顾雷认识新到广播局的工作组长张策,托张策帮忙,一个电话就放人了。”2我在《柯岩与〈诗刊〉》一文中所写内容,与此稍有出入。关于此事,我是这样写的:“柯岩最先举荐的是邵燕祥,并为此作了最大努力,这是诗歌界不少同志都知道的。1970年代末,燕祥的‘右派’问题尚未平反,柯岩就建议中国作协把他调来《诗刊》担任编辑部主任。经领导同意后,她向燕祥所在原单位多方争取才得实现。”3 我的文章依据的是柯岩口述的内容。2008年7月3日上午,我应贺老敬之相约,去三里河南沙沟他家中,听他谈对《诗国》创刊号的意见。其时,柯岩右眼白内障手术不久,刚刚恢复视力。我特地到她卧室拜望。柯岩亲口谈了邵燕祥调来《诗刊》的前后经过。“她说,邵来《诗刊》,是她建议调来的。邵曾写信给她。调邵来时,‘右派’问题还未平反。”4但调邵燕祥到《诗刊》遇到两方面的阻力:一是中国作协领导张光年不同意;二是燕祥所在单位不放他。时任文化部副部长(1977年末起)的贺敬之得知情况后,陪同柯岩去找主编李季5,得到支持;并且,贺敬之还到《人民日报》去找认识广播局领导的顾雷帮忙。顾非常热情,说:“我不认识邵燕祥,就凭您贺敬之的意思,这事交我办了!”与此同时,柯岩亲到广播局,与其领导当面商谈,又耐心说服中国作协领导,才将邵燕祥调到《诗刊》,决非“严辰意向”和“一个电话”那么简单。“后来,主编严辰(生于1914年)要‘离休’,中国作协准备让柯岩担任《诗刊》主编—计划是让她先当《人民文学》主编,中间过渡一下,然后再到《诗刊》。她说:‘老贺(敬之)担任中宣部副部长(1980.8),我不宜去当主编(按:《人民文学》《诗刊》等主要人事要经中宣部宣批备案,贺敬之在中宣部分管文艺)。’随即她向中国作协举荐燕祥接任《诗刊》主编。可是,当时中国作协领导张光年等都不同意。好事未能成真,她对此又秘而不宣,以致引起误解。”6二次举荐,阻力更大。由于“1957年的右派”问题是妨碍邵燕祥调动的主要口实,背地里一些人(包括个别领导)都戏称邵燕祥为“五七战士”—借用“五七干校学员”的通常称呼,我就听到过不止一次。 “邵文”又说,“一九八一年初夏我成了副主编”7。这可能是邵燕祥记忆有误—1980年1月他即已正式担任《诗刊》副主编。但中国作协领导宣布党组决定则比较晚:1983年5月19日“全体会议”,《诗刊》已从安定门外小关绿化队搬回虎坊路甲15号,严辰主持,他开口就说:“好久未主持会了。今天一定要主持这个会。”因为要请中国作协领导朱子奇同志“来讲讲《诗刊》的方针、任务和领导班子改革”。接着,朱子奇就把中国作协“党组决定宣布一下,主编:邹荻帆,副主编:柯岩、邵燕祥”。《诗刊》编委也做了调整。新任主编邹荻帆在1983年7月1日下午全体学习会上传达:“直到前天(按:即6月29日),书记处、党组通过了编委名单(‘两个多月前已讨论上报’)。原来编委13人,有3位不再参加《诗刊》编委。”即赵朴初(全国政协副主席)、朱丹两人因身体欠佳,张志民已转任《人民文学》编委,均不再担任《诗刊》编委。“另外增加了8位,有3人是编辑部内:吴家瑾、杨金亭、丁国成;外面5位:朱子奇、公刘、流沙河、鲁藜、赵恺,一共18位。编委责任,根据作协党组意见,一是评刊,二是建议,对刊物有什么意见、建议,三是组稿和写稿。它是指导机构,不是领导机构。《诗刊》在作协党组领导下直接负责。”1983年7月11日,在北京新侨饭店604室召开《诗刊》新编委会第一次会议,仍由严辰主持,中国作协领导张光年宣布新编委会名单,并且首次颁发《聘书》:臧克家(顾问)、严辰(顾问)、邹荻帆(主编)、柯岩(副主编)、邵燕祥(副主编)以及编委艾青、克里木·霍加、阮章竞、李瑛、田间、公刘、流沙河、赵恺、鲁藜、朱子奇、吴家瑾、杨金亭、丁国成。而后张光年说:“明确它是指导性机构。作协聘请有贡献、有威望、有影响的同志组成编委会,经常帮助、指导,出主意,大力支持刊物,是一个指导会、后援会,成为刊物的后盾。这样更切合实际。”老诗人编委艾青讲话一向幽默风趣,他说:“‘朦胧诗’,有人说我反对;我并没反对,只说过‘朦胧诗’可以保留,但是不能捧得太高,现在我变成反对‘朦胧诗’了……有人要送我进火葬场(贵州大学中文系学生),也没人起来保卫一下!送火葬场总有个原因吧?我只讲过,《生活》:‘网’。不可理解。我只讲过这么句话,惹出这么大乱子!”与会其他编委,大都发了言。本人忝列编委,随之而蒙张光年谬奖,深感有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