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也曾在《文艺研究》上先后发表两文,批评刘禾女士的《跨语际实践》和《语际书写》两书。刘禾女士发动国际学者声援汪晖后,网上有人说这是因为我写了这两文,所以刘女士要以此种方式报两箭之仇。这样理解刘禾女士投袂而起的动机,那是太简单化了。我的两篇书评令刘女士不快,充其量只能说是促使刘女士有此义举的原因之一,决不是主要原因,更不是全部原因。 两篇针对刘禾女士的书评也收在这里,这就是《花拳绣腿的实践———刘禾〈跨语际实践〉的语言问题》和《以伪乱真和化真为伪———刘禾〈语际书写〉〈跨语际实践〉的问题意识》。刘禾两书,尤其《跨语际实践》,研究的是西方概念进入中国、在中国扎根生长的问题。我以为,刘禾的研究有着两大问题,一是空疏不实,一是无的放矢。具体看法写在文章里,这里不多说。两文发表后,北京大学的陈平原教授在《读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谈中国现代文学关键词的文章,文章开头说到了我对刘禾的批评。陈教授文章引用了《以伪乱真和化真为伪》中的几句话,但注释却说明出自《花拳绣腿的实践》,我由此断定,陈教授并未认真读我那两文,甚至并不知道我其实写了两篇文章批评刘禾。陈教授一开始就强调,刘禾研究的是“语言问题”,而“王并不是语言学家”,只是一个“文学批评家”,因此,“王”只是指出了刘禾的几处知识错误,并不能构成对刘禾真正的诘难,陈教授的意思很明白,即“王”没有资格批评刘禾。陈教授以一种权威的口吻,评说着学术界对“语言问题”的研究。这让我有点纳闷。我想:陈难道是语言学家吗?陈难道是语言学的泰斗吗?如果不是,如何有资格说王没有评说刘的资格,又如何有资格对语言学家的各种观点评头品足? 我当然不能说我对刘禾研究的问题有什么研究。但我对这问题却早就有兴趣。西方概念,基本上是通过日本进入中国的,这些概念,其实都是日语外来语。1978年,我参加高考,被军队的洛阳外语学院(现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录取,被分配到日语专业。学了一点日语后,就对日语中有着大量的汉语词颇感兴趣。大学的毕业论文,题目是《日语中的汉语抽象语》,要求必须用日文写,那时不知道,现在知道,那日语表达肯定让日本人发笑。当然,后来并没有吃日文饭。但对中国现代人文领域、社会科学领域的基本概念基本来自日本一事,始终有兴趣,也曾在1995年写过《隔在中西之间的日本———现代汉语中的日语外来语》一文。我说这些,并非意在强调我有足够的资格谈论“语言问题”,而是在说,我对刘禾的批评,也是兴趣使然。 收在这里的六篇文章,都是所谓学术批评。批评别人的学术,不必自己一定特别有学问。指责饭店的菜做得不好,不必自己是高明的厨师;指责别人的歌唱得不好,不必自己是帕瓦罗蒂或邓丽君。我虽然写了些学术批评,但做梦都不敢自认为是有学问的人。 (本文为作者书评集《有事生非》自序,该书将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