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之难与语言之美 博尔赫斯曾说:“我知道我文学产品中最不易朽的是叙述。” 知名的短篇《小径分岔的花园》讲述间谍余准一路躲避英国军官追踪,潜入汉学家艾伯特家中,谈论一部名为《小径分岔的花园》的小说手稿,并借开枪杀死艾伯特,向德国人传递情报的故事。但在故事之余,博尔赫斯采用了“小说——花园——迷宫”的脉络,探索时间或平行或背离或汇合或交错的不同序列,进而推演出丰富的可能。 因为太过知名,有不少断章取义,认定博尔赫斯的小说是“诡计的归总、迷局的集纳”。其实,博尔赫斯的小说造诣远非这部“代表作”所能囊括。1935年出版的首部小说《恶棍列传》,博采全球各地的“恶棍”逸闻,糅合作者的想象,刻画出一个个非典型的“英雄”形象。 而在1944年出版的小说集《杜撰集》中,名篇《南方》记述了博尔赫斯一次生死徘徊的经历。自此,取消现实与虚构的二元对立,成为博尔赫斯惯常的写作手法。 有批评者认为,博尔赫斯的作品“社会性”不够。一度因为缺乏针砭时弊的姿态,博尔赫斯在中国的评价沦为“过时的三流作家”。但本质上,博尔赫斯关切的是更为永恒的话题。 按他的自述,“我的小说,在一种意义上,是在我之外的。我的喜爱与厌恶,我的嗜好,我的习惯——要在我的诗中才找得到。” 在诗歌和散文中,博尔赫斯的确更多地呈现自我,以及时间空间的隐秘关联。在《你不是别人》里,博尔赫斯写:“你的肉体只是时光,不停流逝的时光,你不过是每一个孤独的瞬息。”《界限》里,他又写:“拂晓时我仿佛听见一阵喧嚣,那是离去的人群;他们曾经爱我,又忘了我;空间、时间和博尔赫斯已把我抛弃。” 在乌拉圭的一次演讲中,博尔赫斯讲到,文学即使写的是幻想,也不是对现实的逃避,而是有助于我们更深刻复杂地理解现实。而博尔赫斯的现实,或者说更本质的追求,是超脱一时一地的政治与社会现实,更为终极的溯源。他写作,是“为了光阴流逝使我心安”。他死了,“那淡淡的印象也就消失,仿佛水消失在水中”。 博尔赫斯的自况是“世界会变,但是我始终如一”。他对他的日子说,“我住在你那里,却未曾抚摸你,我周游了你的疆域,却未曾见过你”。他穿透叙述的表象,游走在虚实之间,寻求语言蕴藉的思想之美。 不理解这一点,就不能理解博尔赫斯的文学与人生观念,也不能理解上海译文出版社此番新推《博尔赫斯全集》的核心引语:“世界,很不幸,是真实的;我,很不幸,是博尔赫斯。”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