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美国自然文学作品中,自然之声寓意非凡。约翰·海在散文《听那风声》(“Listening to the Wind”)中,为风声赋予了深远的含义:“听听风声,加入秋叶在风中的舞蹈,堪称与宇宙和谐共存。”(1995:45)这不由地使我联想到中国宋代名园沧浪亭石柱上镌刻的那副对联:“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至少东西方文化在一个层面上是相通的,那就是以文学的形式、词语的力量来描述人与自然之间的密切关系。美国自然文学作品中对声景的描述,从动感及整体的美感方面体现出这种文学的潜移默化的词语之魔力。 贝斯顿的《遥远的房屋》堪称史诗般的作品,写出了海浪的动感、悲壮及诗意:“秋天,响彻于沙丘中的海涛声无休无止。这也是反复无穷的充满与聚集、成就与破灭、再生与死亡的声音。”随后,我们跟随作者一次次地观看着海浪一个接一个地从大西洋的外海扑打过来。它们越过层层阻碍,经过破碎和重组,一波接一波地构成巨浪,以其最后的精力及美丽映出蓝天,再将自己粉碎于孤寂无人的海滩。贝斯顿还精辟地归纳了大自然中三种最基本的声音:雨声、原始森林中的风声及海滩上的涛声,他认为涛声最为美妙多变,令人敬畏。他劝导我们:“听听那海浪,倾心地去听,你便会听到千奇百怪的声音:低沉的轰鸣,深沉的咆哮,汹涌澎湃之声,沸腾洋溢之声,哗哗的响声,低低的沉吟……”浪涛声在他听来是不停地改变着节奏、音调、重音及韵律的音乐,时而猛若急雨,时而轻若私语,时而狂怒,时而沉重,时而是庄严的慢板,时而是简单的小调,时而是带有强大意志及目标的主旋律。难怪作者感叹道:“对于这种洪亮的宇宙之声,我百听不厌。”(33;32;35)从贝斯顿的描述中我们感到,是声景给了自然文学以活力、动感及诗意。如果没有声景,自然文学就会缺少立体感,甚至显得单调和苍白。 自然文学中的声景不仅仅是河与海的声音,它与风景结合有着整体的美感。比如,巴勒斯(John Burroughs)的代表作《醒来的森林》呈现给读者的,就是一个鸟语花香的林地全景。他写初春的林地:“蒲公英告诉我何时去寻找燕子,紫罗兰告诉我何时去等待棕林鸫,当我发现延龄草开花时,便知道春天已经开始了。”因为,延龄草标志着众鸟归来,暗示着醒来的森林。(5)试想一下,倘若没有鸟鸣、风声、水声及雨声,我们怎样能领略《醒来的森林》中的整体美?又怎能感受到寒冬已过、大地回春、万物苏醒的动感?贝斯顿在其另一部自然文学作品《北方农场》(Northern Farm)中没有描述汹涌澎湃的海浪,而是在一个寒冬的夜色中,静观一个封冻的池塘,倾听“冰的低吟”。一轮冷月照着孤寂的池塘,风扫光了池面的残雪,周边的田野树木在宁静的月光下都处于静止的状态。然而此时,作者从封冻的池塘中听到了一种颤动的、神秘的声音——那是一种当流动着的强劲力量受限制、被压抑时的号叫。他写道: 当我顿足聆听池下冰的声音时,意识到实际上我是在听整个池塘。举目向北,江河、海湾及河畔形成了一片冰川,而所有的冰都在月光下发出了滔滔不绝的声响。这声音时而来自东边,时而来自西边,时而来自某个远方的海口,时而来自隐藏在松树林下的小水湾。那池塘以其独特深沉的嗓音在呼喊。(Beston,1970:73-74) 寥寥数语,贝斯顿勾勒出了一幅北方寒冬的多维全景,他对冰声的描述则给这原本宁静的景色增添了冷艳流动的美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