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立身行世的一根标杆 《西游记》这部小说现在不大用社会政治观点去解读,不再用诸如“反抗”啊、“人民斗争”啊去看孙悟空大闹天宫与他们去西天取经,而是回到“五四”前后,接受胡适等人的观点,认为“至多不过是一部很有趣的滑稽小说、神话小说”,“实出于游戏”。这样,这部小说除了可供人们怡性悦情、消遣娱乐之外,似乎没有多大的社会意义了。其实,这部小说真如明代人说的,“虽极幻妄无当,然亦有至理存焉”。这个“至理”就是被明代个性思潮冲击、改造过了的心学。因而作家主观上想通过塑造孙悟空的艺术形象来宣扬“求其放心”的“修心”之道,以维护封建社会的正常秩序,但客观上倒是张扬了人的自我价值和对于人性美的追求。 《西游记》中的大量笔墨清楚地表明了作者是想通过孙悟空的形象来宣扬“三教合一”化了的心学。心学的基本思想是“求放心”、“致良知”,即是使受外物迷惑而放纵不羁的心,回归到良知的自觉境界。这与道家的“修心炼性”、佛家的“明心见性”都有相通之处,实际上都可归结为个人的身心修养。小说特别选用了“心猿”这一典型的比喻躁动心灵的宗教用语来作为孙悟空的别称,将他当作人心的幻象来刻画。孙悟空开始大闹天宫,就是处于“放心”的状态,即其心放纵,无法无天,不合规范。然后他被压在五行山下,喻示“定心”。再后经过了漫长的取经道路,喻意其整个“明心见性”的过程,最后达到“魔灭尽”,“道归根”而“心猿归正”,修成正果。所以小说的实际构架是一个“放心”、“定心”、“修心”的过程。这是作者预设的理性框架。但实际上心学本身在发展中又有张扬个性和道德完善的不同倾向,而《西游》故事在长期流传过程中又积淀着广大人民群众的意志,这就使《西游记》在具体的描绘中,实际上所表现的精神明显地有所突破与超越,向着肯定自我价值和追求人性完美倾斜。具体而言,假如说前七回主观上想谴责“放心”之害,而在客观上倒是赞颂了自由和个性的话,那么以第七回“定心”为转机,以后取经“修心”的过程,就是反复说明了师徒四人在不断扫除外部邪恶的同时也清除了内心的魔障,完成了人性的升华,孙悟空最终成了一个有理想,有能力、有担当,能忍辱负重,能团结协作,且能保持着自己鲜明个性的人性美的象征。当然孙悟空这样神通广大,非一般人所能想象的;他所求的真经,所成的正果也不同于我们追求的真理与我们的梦。但其精神,即不断地努力提高自己的修养,完美自己的人性,还是应该向慕的,因为这是每一个人立身行世的根本。 正因为《西游记》的趣味性比较强,所以目前很受大众传媒青睐,包括日本、韩国、香港等地的电影、电视、动漫等不断地将它改编,这往往会使一些中国的读者感到非常别扭。比如像看到一部日本的《西游记》电视剧,明明是唐代的人物却穿上了日本印象中中国人该穿的旗袍,让唐僧的师父像日本和尚那样生儿育女,乃至让唐僧变成了一个穿着洁白的袈裟的靓丽女性,且与爱徒孙悟空相爱着时,就会有一种“糟蹋”了原作的感觉。但我觉得,即便如此,从中也可见到他们对这部名著的当代价值的认同之处。据这部电视的“剧情介绍”说:“这是中国明代的小说。为了追寻维护世界和平的经书,孙悟空、沙悟净、猪八戒追随三藏法师出发前去天竺。途中,师徒四人击退了袭击他们的妖怪。这个描述作为人最重要的莫过于伙伴的故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一直让人着迷。”这是他们对《西游记》的一种解读与接受。接受的正是人类的一些基本的有价值的精神。当然,他们的改编是为了他们的现代的国人看的,自然要考虑特定的接受对象,只要他们正面地传播我们的文学经典的积极精神,都应该抱欢迎的态度。我们应该用一种开放的、现实的、大众的眼光来看待中国古代小说的传播与接受。这不仅是指面向世界,即使是面对中国的读者,也是这样。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