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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明的作品往往采取一种指向人类自身内部的视角。人类的视角其实只有两个，一个以外部世界为对象，它是如此发达，已经可以观察到几万光年以外的星体；相形之下人类用来审视自身的目光，却显得慌乱和躲躲闪闪。杨东明在小说中提出的诸多问题，都难以给出明确的答案。 杨东明在新作《感情动物》（春风文 艺出版社）里面，选择了“婚外情”，这个人类情感生活中的永恒困境作为探讨对象。这不是个新鲜话题，今天社会对它的容忍程度几乎使之成为生活中的常态。放在几百年前，对婚外情的思考还可以产生《安娜·卡列妮娜》或《包法利夫人》，如今婚外关系只能是消闲刊物的素材。因为它使我们平淡的生活略显热闹，往往会蒙上一层喜剧色彩。《感情动物》所讲述的故事就带有很浓的喜剧感。主人公苏沃野事业成功，家庭美满。然而他遇上了一个女人，仅仅因为她和他喜欢的白色汽车一样白得耀眼，苏沃野几乎没有犹豫就投进了她的怀抱。之后，苏沃野游刃有余地游走在妻子和情人之间……直到故事结局之前，小说里不断呈现出一种沾沾自喜和得意忘形的狂欢气氛。杨东明敏捷、俏皮又略显饶舌的文字，也让读者感到轻松愉快，以至忽略了作者在笔下每个人物身上，都埋下了一条黑色的线。 作者最后让男女主人公为自己的放纵付出惨重的代价。其实从他们出轨的一刻起，作者就在其周围暗藏下种种不祥的气息。在苏沃野最得意的时候，作者也没有忘记不断用犹豫、恐惧和负疚感来刺痛他。苏沃野的妻子柳琛，是善良、美丽的，这样就使得苏沃野失去了一个获得宽容的理由。故事发展到女主人公罗雅丽开始引诱自己的部下安迪，作者已经断然拒绝对苏与罗这段婚外感情的任何美化。意味深长的是，在作者笔下苏沃野与罗雅丽的知识水平与道德面貌，并不明显低于这个时代的平均值。一种人性苦涩的原味，就这样尖锐地呈现出来了。 对于人物所表现出来的激情，作者吝啬地不愿赋予其太多合理意义。相对所谓“张扬欲望的旗帜”，颠覆固有价值观念的作家同行，杨东明认为他们走得太远了，他自觉地后退一步。作者也无意停留在道德层面的简单的是非判断上，他更感兴趣的是探究人在欲望面前所作出的选择与姿态。 书中的一个细节是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罗雅丽因为要与医院进药的负责人应酬，几次理所当然地取消了和苏沃野的约会。在苏沃野凑巧帮助她谈成一笔生意后，她非常认真地准备给苏沃野回扣。这里面体现出来的，是消费性的时代人们已逐渐习惯的某种“准则”。由此可以清晰地看到今天爱情所处的实际位置和物质化的生活对人的挤压。看似不经意的小细节里面却有作者的深意在。 事实上，正是由于作者把小说写得太过精致了反而令人略感缺憾。精心设计的情节，充满了巧合与偶然，而这恰恰是通俗小说的重要特征，削弱了直面人生的真相所带来的思想、艺术深度。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