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桥剧场看完《实现》,记者问编剧郑天玮为何取这个名字?她坦言自己开始并没有想好取什么名字,但是随着写作进程的开展,“实现”一词便深深印入她的脑海。实现是一个很踏实的词,只是空谈没有实干是无法实现伟大的中国梦的,而首钢人恰恰是这样一群踏实肯干、践行自己理想的人,他们吹沙填海、围海造地,用10年的光阴,打造出了首钢京唐这一新的钢铁王国。 35载的岁月里,郑天玮在演戏与写戏中度过。1981年,她进入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相继出演过戏剧《推销员之死》《家》《雷雨》《北京人》《日出》等经典作品,1997年郑天玮创作了她的第一部老北京戏《古玩》,由台前转向幕后,之后又创作了话剧《无常·女吊》《王府井》等作品。为了更好地创作《实现》,郑天玮曾深入首钢的石景山老厂4个月之久,后又辗转首钢京唐公司与工人们生活在一起。诗歌话剧《实现》贯穿了中国钢铁工业近70年的历史,抒发了工人阶级在实现梦想过程中的豪情,颂扬了他们无私奉献、锐意进取的高尚情怀。郑天玮说:“在深入首钢生活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些工人特别朴素,没有豪言壮语,也不会煽情地跟你讲具体的故事,他们就是在踏踏实实地工作生活,而恰恰是这份不善于言表的踏实,让我下定决心去替他们说出他们的心里话,想把他讲给你听。” 既见“行业”又见“戏” 提起行业戏,观众并不陌生,行业戏既让人亲近又让人好奇,但对于编剧而言,行业戏并不好写。郑天玮说:“现在许多行业戏,要么写得特别专业,一堆行话术语让观众有隔膜感;要么就是和行业完全无关,让内行人看了笑话。好的行业戏,应当既见‘行业’又见‘戏’。” 无论是钢厂职工还是普通观众,在观看《实现》时都没有任何观赏障碍。郑天玮认为,“行业戏”首先要做到不说外行话。例如舞台上旋转的炼钢转炉,就不能说高炉的事儿。郑天玮坦言,在9个月前自己还对钢铁行业一无所知,而艺术家只有真正下到基层体验生活,才能做到不说外行话。郑天玮深入钢厂生活,高炉、转炉、热闸、冷闸等等她已能如数家珍,大工业的磅礴气势给了她太多震撼与灵感;此外,郑天玮认为“行业戏”还要准确拿捏行业内的人表达情感的特殊方式。情感是普世的,但表达方式有时却是个性的。在第一段戏中,王大妈对三儿子王永胜说:“妈不琢磨,可是都在心里呀,你爸一辈子在炉上,我揪着心,他三班倒,我熬红了眼。”郑天玮告诉记者,基础产业工人的实际生活就是这样的,倒班工人回家睡觉,如果上闹铃心里会紧张睡不着,家人一边掐着表做饭,一边等到点了叫醒起床。饭做好后,分成两份,一份留在桌子上给起床要上班的吃,一份放在饭盒里带走班上吃。一人上班全家支应,“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基础产业工人的家人也同样可亲可敬;在第二段戏中,肖总执意要和工人们一起住在厂里,他对张总说:“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拖累,在哪儿都一样,厂里睡着更踏实,说句糙话:上厕所都顺溜。”这种情况正是老首钢人的真实写照。而这一切并不是哪个工人具体告诉郑天玮的,用编剧自己的话说:“这一切都基于长时间细致入微的观察和用心的体会”。 灵魂打通 拓展时空 编剧是戏剧蓝图的设计师,见情节,更要见思想。郑天玮始终保持勤奋的状态,在寻求突破创新的路上不断前行。1997年她编剧的《古玩》演出100余场,12年后她再次为京人“画像”创作了话剧《王府井》,但她并不依循旧有创作套路,而是尝试努力孕育出新的东西。在她看来,戏剧人在物质上啃老很可怕,在精神上啃老更可怕。 《实现》以中国近现代百年历史为背景,为3亿产业工人书写长歌。为了更好地讲述三段故事,编剧郑天玮并没有像过去一样专注于情节时空的表现,而是毅然大胆采用了灵魂打通的讲述方式,关注到了心理性时空的拓展,使得回忆、追述性的时空画面不断插入正在进行的情节发展过程中,与电影中的闪回镜头相类似。在第一段戏中,王大妈一天之内收到三封信,第一封信是大儿子的家书,第二封信是大儿子的死亡通知书,第三封信是三儿子的入厂通知书。当孙子念父亲家书的时候,大儿子在舞台另一方出现,从而将工厂与家庭、过去与现在并置呈现于舞台之上;在第二段戏中,工程师肖总眼盲心不盲,通过不断蹦出的视频数字将其灵魂外化,表现他对图纸数字的了熟于心;在第三段戏中,设置了师傅和徒弟的灵魂对话,两人面向观众说到刚入场的那些事儿,从而完成了时空转换。郑天玮在实际写作过程中需要“跳入”、“跳出”,及时准确地转换情感,这种写作方式难度很大。 刚柔并济 诗歌入戏 《实现》全剧长90分钟,每段戏严格控制在25分钟,其余15分钟采用诗歌朗诵串场,整场话剧无拉幕,是一种“回归话剧起源”的尝试。编剧以诗歌的方式巧妙串联起“出征”、“对决”、“送行”三段戏,将三个看似独立的情节单元有机融合为一体,刚柔并济,诗歌入戏,从而打破了传统的线性叙事结构,在戏剧创作的格局方式上不失为一种全新尝试。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这种直观的反差给了郑天玮用诗歌包裹戏剧的源动力。“一面是上千度的高温铁水,钢花四溅;一面是推窗眺望,海风习习。硬朗与温柔、滚烫与冰凉、深红与暗黑、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交糅共生,线性叙事已无法承载我的所见所感,惟有诗歌才能表达出我如此复杂的心情。”郑天玮正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在剧本最后写下了动人诗句:“我的心为何这般柔软,是那融化的钢水将它湿润……用我们的生命,刻在大海上,刻下我们的脸,无论波涛怎样汹涌,也冲刷不了我们生命刻下的——实现”。首钢一线工人与院团职业演员同台献艺,在气势恢弘的诗朗诵中,不仅传达出首钢人无私奉献、严谨求实的精神,更为工业题材的舞台表现增添了浪漫色彩。 郑天玮在创作过程中与许多一线工人结下了深厚情谊。有一次在工人食堂吃饭,她将自己写的台词念给工人师傅们听,当工人们流下感动的泪水时,郑天玮更加确信:这部戏,成了。(许 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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