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笔之前,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很认真地翻检,几乎将脑细胞逐个折磨了一遍,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竟真的记不起和这位姐姐第一次接触的印象了。不知 不觉地我们混得熟稔了。她的球技比较高,却从不轻易和班里的高手去过招,只和我,她打,我接。如果她不扣杀的时候,我能勉强接住一个半个,但是她多半都是 在扣杀,看着球稳稳地飞过去,她四平八稳看着,好像有那么一点心不在焉,我以为她肯定接不住了,她却忽然一抬手,啪一声,杀了个回头,球箭一般射出我的控 制范围,我根本接不住,只有傻傻看着的份儿了。在你推我挡的过程里,我们会聊起乒乓球之外的事情,家庭、生活、工作、写作……没有固定内容,随性而谈,想 起什么说什么。有时候蜻蜓点水,随口说几句,有时则沿着某个点往纵深处走,也有思索,也有停顿,当然,会有惊喜的顿悟和启发。 她为人低调、稳当、直率、坦然。她的低调是班里师生共睹的,她从不站起来表达自己,只是静静地笑着、听着、写着、沉思着。以至于在这4个月的时 间里,她究竟怀着什么样的文学态度,我敢肯定很多人是不知道的。但是在一起应酬吃饭的时候,我却见识了她毫不输于男儿的豪爽。她偶尔也喝酒,绝不拖泥带 水,即便喝多了,也从不失态,说话分外干脆利索。她也劝酒,但不勉强。喝到高兴处,她在大家的起哄声中站起来,毫无忸怩之态,清一清嗓子,开始唱歌。老戏 被她唱出了韵味和感伤。翘着兰花指,身段儿提起来,那神态那气度,和台上的角儿有得一拼。唱到动人处,她声调吊得足够高,引来我们一阵阵掌声。看着此时的 她我忍不住恍惚,《水浒传》里那些梁山好汉的血性和豪爽也不过如此。 文学当然是我们谈得最多的话题。她的成熟、稳重容不得我焦急,就像一壶好酒,不能牛饮,只能一点点去慢品。交谈中我渐渐得知她已经出版了《为谁 痴狂》《栗子·枣》《太阳花》等5部长篇小说,另外也有长篇儿童小说《麻雀飞飞》《会开花的想念树》《谷雨娃娃》等。她在《麻雀飞飞》的扉页认认真真写了 我女儿的名字,赠我一本。我先在宿舍读了,等我带回家,女儿第一时间抱起来看完了。看完后她来问我,妈妈,这个阿姨的书还有吗?我还想看。就冲这一句话, 我就知道青梅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不赖的,要过我女儿这一关并且让她惦记着,肯定算得上是好童书。 鲁院别后,她的收获颇让人高兴,她小说《戏装》即将出版,儿童文学作品《少年的战争》入选2014年山东省作家定点深入生活项目,电影文学剧本 《民政局长》也在《中国作家》2015年第8期上发表,她还获得第六届“万松浦文学新人奖”等一些奖项。也许在鲁院学习期间,她在低调当中更为勤奋地积累 了知识提高了自己,这让她的写作开始进入一个活跃期。 又是一年春来时。繁忙的工作之余,常常想起花开,尤其是鲁院院子里的玉兰和春梅。鲁院就读的日子,我第一次认识玉兰和梅花。每当饭后散步时间, 总喜欢围绕着那些开得葳蕤的花儿打转,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那些花儿荼靡、凋谢。那些和杏花酷似的白梅红梅一朵朵零散后,从残褪的芯苞里探出一枚枚细碎的 青绿,它们就是梅子的雏果儿。再和青梅打球的时候我常禁不住想到那些迎着春寒盛开然后悄无声息完成了凋谢的梅花。 她常常把睿智掩藏在低调和沉默里,打球的时候她会笑眯眯地接儿子的电话,告诉我她儿子的调皮和可爱,为了写下孩子的成长记录,她说自己给孩子写 了本珍藏版的《宝贝长大了》,孩子稍大一点翻看的时候,常常很惊讶地发问那文字和照片里的孩子难道真的就是自己?这顿时提醒了我,受她启发,我也开始记录 孩子的点滴言行。 似乎写东西的人或多或少在性格上都有些怪异,在人群里能让人一下子感觉出不同的气质,但是我在青梅身上还真的没有这种感觉,那种敏感、多疑、自 怜、小气,在她身上看不到。她应该是一个内敛却聪慧、成熟、稳重大方的女人。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如果在鲁院我可以从每一堂课上学习各种知识,那么从这位 同学身上,我可以学习一种生活和做人的智慧。 然而,每一个挚爱文字的人,其实内心都深埋着一个外人难以察觉的柔软角落,青梅也不例外。她看似坚硬的外表下,同样蕴藏着一颗更比常人柔软温和 的心。鲁院别后,有时候会去她的QQ空间逛逛,她的空间相册专门开辟出一个鲁院板块,里面收藏的都是鲁院的留影,每当翻看这些照片里熟悉的人熟悉的景,那 些难忘的记忆又一幕幕重现在心头。更让人动心的是,她还拍了鲁院的大楼,包括外部和内部,每一个不同的角度和高度,教学楼门口的旋转门,里面的屏风、电 梯,每一个楼层里房间的整体格局,都在不同时间不同光线下静静地定格在照片里。4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很短,但是我们把自己生命过程里一个特定阶段的情意 留在了这里,我们不能永远留下,也带不走什么,但是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怀念。于她,于我,这一切是那么弥足珍贵。 随着时间流逝,鲁院同学的那段缘分已经藏入记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恍惚,远在西海固的我,真的和泰山脚下泰安小城里的那个传奇般的女子有一段美 好的情谊?每当夕阳沿着固原城西南边的六盘山麓静静下沉时,我时不时会想起一句话:“姐姐负一层,下去打球。”不知道远在山东的那颗心能否感受得到我的召 唤和怀念。 (马金莲为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二届高研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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