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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怪底篇篇都是水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徐可 参加讨论


    
    我读汪曾祺,最喜的是那种水汽氤氲、水雾迷蒙的感觉。
    汪曾祺爱水,他的很多作品中都有水。即使没有直接写到水,也有水的感觉。他的作品像是被清水洗过的,水淋淋、湿漉漉、清爽爽的,带着里下河水乡特有的水意;就像刚刚出水的菱角,嫩嫩的、脆脆的,香甜爽口。汪曾祺坦言:“我的家乡是一个水乡,我是在水边长大的。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我的性格,也影响了我作品的风格。”(《我的家乡》)人们常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水不但哺育了汪曾祺,而且对他的性格养成和文学创作都产生了重要影响。
    水意沛然的故乡
    汪曾祺在《水乡杂咏》一诗中说:“怪底(江淮方言,难怪之义)篇篇都是水,只因家住在高沙。”
    汪曾祺的故乡江苏高邮(旧称高沙),在大运河边上,是典型的里下河水乡。这里平畴千里,沟汊纵横,湖港曲曲弯弯,河水恣意流淌。他自述:“我小时候,从早到晚,一天没有看到河水的日子,几乎没有。”(《我的家乡》)家乡的水,流进了汪曾祺的梦里,流进了他的作品里,终其一生,从未忘怀。“我的小说常以水为背景……记忆中的人和事多带有点泱泱的水气,人的性格亦多平静如水,流动如水,明澈如水。”(《菰蒲深处·自序》)
    汪曾祺从小就与水结下了不解之缘。他善于写水。水在他的笔下是那样鲜活灵动,形态多样。水不仅是他许多作品的背景,而且成为整篇小说不可或缺的内容。
    汪曾祺的作品,有的标题中就带有“水”。比如《猎猎——寄珠湖》:“脚下,河水澌澌地流过;因为入秋,萍花藻叶早连影子也枯了,遂越显得清浏;多少年了,它永远平和又寂寞地轻轻唱着。隔河是一片茫茫的湖水,杳无边涯,遮断旅人的眼睛。”再如《大淖记事》:“淖,是一片大水……沙洲上长满茅草和芦荻。春初水暖,沙洲上冒出很多紫红色的芦芽和灰绿色的蒌蒿,很快就是一片翠绿了。夏天,茅草、芦荻都吐出雪白的丝穗,在微风中不住地点头。秋天,全都枯黄了,就被人割去,加到自己的屋顶上去了。冬天,下雪,这里总比别处先白。化雪的时候,也比别处化得慢。”这是四幅素雅的平远小景,呈现出四时佳境,画中的水似乎也缓缓地流淌在字里行间。
    更多的作品,虽然标题中没有“水”,但是仍然离不开水。“小英子的家像一个小岛,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条小路通到荸荠庵。独门独户,岛上只有这一家。岛上有六棵大桑树,夏天都结大桑椹,三棵结白的,三棵结紫的;一个菜园子,瓜豆蔬菜,四时不缺……房檐下一边种着一棵石榴树,一边种着一棵栀子花,都齐房檐高了。夏天开了花,一红一白,好看得很。栀子花香得冲鼻子。顺风的时候,在荸荠庵都闻得见。”《受戒》写水不多,却充满了水的感觉。这一段水上人家的描摹,清澈、明净,富于诗情画意。
    离开家乡多年,作家仍然深情地怀念着故乡,怀念着家乡的水。他用纯净如水的眼光回望故乡,水成了故乡风景、风俗、风情画卷的主要元素,寄托着作家长长的牵挂。在《我的家乡》中他这样写道:
    湖通常是平静的,透明的。这样一片大水,浩浩淼淼(湖上常常没有一只船),让人觉得有些荒凉,有些寂寞,有些神秘。
    黄昏了。湖上的蓝天渐渐变成浅黄、桔黄,又渐渐变成紫色,很深很深的紫色。这种紫色使人深深感动。我永远忘不了这样的紫色的长天。
    作者一提及故乡,笔端就注满诗意和温爱。汪曾祺通过一幅幅水乡风俗画,把故乡描绘成人间乐园:人与自然和谐一致,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令人神往。然而,真实的故乡并不总是如此美好。他在《故乡水》中坦承:“我的家乡苦水旱之灾久矣……运河经常决口。五年一小决,十年一大决。”汪曾祺笔下的故乡,是文学的故乡,诗意的故乡,精神的故乡,过滤了曾经的贫穷与苦难。汪曾祺对故乡水的诗化描写,实质上是对故园深情的追恋,是一种温暖的情感的凝聚。
    柔情似水的女人
    汪曾祺曾写过这样的诗句:“水尽温柔似女郎。”女人如水,这不是汪曾祺的发明,但他却把女人如水的品质写到极致。汪曾祺笔下的水乡少女,清纯脱俗、柔情似水,她们组成一个美丽的女儿世界,表现出自然、朴素、纯真的人性美,具有一种神性的美丽。
    “巧云十五岁,长成了一朵花……眉毛黑如鸦翅,长入鬓角。眼角有点吊,是一双凤眼。睫毛很长,因此显得眼睛经常是眯缝着;忽然回头,睁得大大的,带点吃惊而专注的神情,好像听到远处有人叫她似的。”(《大淖记事》)“崔兰是个水蛇腰。腰细,长,软。走起路来扭扭的。”(《水蛇腰》)“两个女儿,长得跟她娘像一个模子里托出来的。眼睛长得尤其像,白眼珠鸭蛋青,黑眼珠棋子黑,定神时如清水,闪动时像星星。浑身上下,头是头,脚是脚。头发滑滴滴的,衣服格挣挣的。——这里的风俗,十五六岁的姑娘就都梳上头了。这两个丫头,这一头的好头发!通红的发根,雪白的簪子!娘女三个去赶集,一集的人都朝她们望。”(《受戒》)她们如一泓清泉,闪烁着神性的光辉,她们的神性是自然健康的人性和人的尊严的体现。
    汪曾祺写了不少这样的清澈明净的女性。她们外表柔美,性格柔顺,世界因为有了她们而变得纯净、美好。即使落入风尘,依旧令人怜爱,并无不洁之感。“虞小兰……长得像一颗水蜜桃,皮肤非常白嫩,腰身、手、脚都好看。路上行人看见,就不禁放慢了脚步,或者停下来装做看天上的晚霞,好好地看她几眼。”(《八千岁》)作者用明净如水的文字写出了生活中的美和诗意,呈现给读者的是超凡绝尘的静美。
    汪曾祺笔下的男女情事,也如故乡的水一样纯净。《大淖记事》写巧云和十一子在沙洲上幽会,只用了一句话:“他们在沙洲的茅草丛里一直呆到月到中天。”随后是一句感叹:“月亮真好啊!”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而《受戒》写明海和英子的相爱,则用了整整一段文字:“英子跳到中舱,两只桨飞快地划起来,划进了芦花荡。芦花才吐新穗。紫灰色的芦穗,发着银光,软软的,滑溜溜的,像一串丝线。有的地方结了蒲棒,通红的,像一枝一枝小蜡烛。青浮萍,紫浮萍。长脚蚊子,水蜘蛛。野菱角开着四瓣的小白花。惊起一只青桩(一种水鸟),擦着芦穗,扑鲁鲁鲁飞远了。”在这一片静美中舒放着自然纯真的爱情,就像春天的芦苇一样,清新、美好、蓬勃,充满着自由的精神。
    明净如水的语言
    汪曾祺的语言具有水的品质:纯净、明快、灵动、柔美、流畅。
    汪曾祺特别重视小说的语言,他将小说语言提高到本体论的高度来认识:“语言是小说的本体,不是附加的,可有可无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写小说就是写语言。”(《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一个作家能不能算是一个作家,能不能在作家之林中立足,首先决定于他有没有自己的语言,能不能找到一种只属于他自己,和别人迥不相同的语言。”(《年关六赋·序》)
    那么,什么样的语言才是好的语言呢?汪曾祺认为:“流动的水,是语言最好的形象。中国人说‘行文’,是很好的说法。语言,是内在地运行着的。缺乏内在的运动,这样的语言就会没有生气,就会呆板。”(《中国文学的语言问题》)他认为语言具有流动性、关连性,“语言像树,枝干内部液汗流转,一枝摇,百枝摇。语言像水,是不能切割的。”(《自报家门》)
    汪曾祺的语言,既有唐诗宋词的雅致余韵,又有民间口语的鲜活俏皮,俗白而富有韵味,如春水一样灵动,像秋水一般明净。他喜欢采用短句,偶尔夹杂一些长句,时而急促,时而舒缓,极富节奏感和层次感,既有音乐美又有绘画美。简洁明快,纡徐平淡,流畅自然,生动传神,是一种“诗化的小说语言”。
    比如《瑞云》:“花开花落,春去秋来。一窗细雨,半床明月。少年夫妻,如鱼得水。”四字一句,语如连珠。既雅致,又通畅,将古典语言与现代语言巧妙地融会贯通,给人一种别致的韵律美。而《徙》中的“墓草萋萋,落照昏黄,歌声犹在,斯人邈矣”,声调错落起伏,暗含作者对主人公蹉跎命运的嗟叹感慨。
    行云流水的风格
    汪曾祺说:“我是个安于竹篱茅舍、小桥流水的人。以惯写小桥流水之笔而写高大雄奇之山,殆矣。”(《泰山片石》)
    汪曾祺以短篇小说著称,他的小说短小精彩,耐人寻味。有时是一人一事,有时只是生活的一个小片断,甚至结构上都很随便。他用一种冲淡平和的口吻,将一个个散发着生活气息、市井味道的小故事娓娓道来,打通诗歌、散文、小说的界限,具有阴柔之美。因此,文学界普遍认为汪曾祺的小说具有散文化的特点。对此,作家本人也不否认。他说:“传统的、严格意义上的小说有一点像山,而散文化的小说则像水。”“散文化小说是抒情诗,不是史诗,它的美是阴柔之美、喜剧之美,作用是滋润,不是治疗。”(《作为抒情诗的散文化小说》)
    “水不但于不自觉中成了我的一些小说的背景,并且也影响了我的小说的风格。水有时是汹涌澎湃的,但我们那里的水平常总是柔软的,平和的,静静地流着。”(《自报家门》)这种“水性”在其创作上表现为选材随心随性,随机随缘;行文随物赋形,舒卷自然。他的小说如清泉出山,如青萍逐水,鲜活灵动,舒缓有致,收放自如,呈现出与传统现实主义小说迥然不同的特质,和谐冲淡,意蕴悠远,散漫而又连贯,营造出诗意和美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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