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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发友:聚焦文学新力量之内心的勘探者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黄发友 参加讨论


    朱辉,1963年生于江苏兴化。大学期间开始发表作品,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牛角梳》《我的表情》《天知道》《白驹》,小说集《红口白牙》《我离你一箭之遥》《视线有多长》等。曾获第一、二、三、四届“紫金山文学奖”等文学奖项。
    朱辉的小说始终关注并深入挖掘人物微妙的内心世界,这是其作品突出的特色。他的小说既保留了现实主义的故事性,又重视对心理流程的深入揭示,以内在现实对抗被粉饰的现实。
    对于写作的寂寞与甘苦,朱辉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对于艺术个性的坚守与拓展,朱辉有清醒的审美自觉。他不随波逐流,而是在一条崎岖的小道上一直向前,在寂寞中持守。
    以小说为媒介,朱辉留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一个外表温文尔雅、内心汹涌澎湃的作家,他的作品不招摇,不炫技,表现的大多是心理的戏剧,而且如同橄榄一样,慢慢咀嚼后回味绵长,那种内在的抒情如同远处飘来的熟悉的歌谣,不经意地触动我们的心弦。《惘然记》写一段婚外情,作品中穿插了坠机事件,幸免于难的王杜又被卷入妻子和情人当面过招的风波。这篇作品在朱辉的小说中,是戏剧性较强的篇章,但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人物的内心冲突,子蔚走出酒吧后有一段内心独白:“她心里对那个把背影留给自己的男人确实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从此以后她将和他形同路人。然而,这段经历将会永远地驱之不去,在心里尾随着自己。”朱辉的作品有一股暗力,犹如锥在囊中,慢慢地才会显露其独特的锋芒。
    挖掘人物的内心世界
    在五光十色的消费化环境中,朱辉的作品如同都市街道上的行道树,它有自己稳定的根基,有自己的花果飘零和季节轮回,孤独地守望着浮躁的都市,但匆匆人流难得有耐心去打量它的独特世界。现在有一些小说家习惯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还有一些小说家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这两种相反的套路有其一致的地方,那就是忽略世界的复杂性,尤其是漠视人的内心的丰富性。
    朱辉的小说始终关注并深入挖掘人物微妙的内心世界,这是其作品突出的特色。他的小说既保留了现实主义的故事性,又重视对心理流程的深入揭示,以内在现实对抗被粉饰的现实。因此,我认为朱辉的作品具有心理现实主义的审美特征,作家一方面观察外部现实的变化,另一方面又透过现实表象审察群体和个体的内心世界,透视人性的内在结构。当前文学对内心世界的屏蔽,也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外部世界的诱惑犹如高光的屏幕吸引着人们的眼光,使得内心世界成为一个视觉的盲区;另一方面是创作主体刻意地回避,在内心世界面前闭上眼睛,让内心世界沉入黑暗。反映在文学创作中,一方面是作品中充满了五光十色的物质表象,缺乏对内心困惑的揭示,在创作手法上抑制个性化的抒情,或者以戏谑和油滑的姿态进行矫饰的伪抒情;另一方面是创作主体的冷漠,以旁观者的姿态置之度外,不动声色,敬而远之。
    对内心独白和心理描写等手法的运用,会延缓作品的节奏,这既对作者有很高的要求,还要求读者气定神闲地进行阅读。《郎情妾意》的故事并不复杂,苏丽为自己养的贵宾犬克拉寻找合适的伴侣,并以此为渠道给自己寻找婚配对象,最终以未婚先孕的方式将宁凯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心。在克拉遇到大喜之后,苏丽有大段的内心独白,占据了作品一小半的篇幅。就作品的情节而言,三言两语就可以交代清楚,但朱辉总是异想天开地打开一条条被熟视无睹的秘道,将人物内心世界的曲折与幽深,层层剥笋地揭示出来。通过剖视苏丽的世故与狡黠,作品以反讽的笔触展现了都市生存对人性的挤压与扭曲。朱辉塑造的都市中的芸芸众生,都具有一种内在的撕裂感。
    长篇小说《我的表情》中的孔阳,表面上牢牢地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事实上只能逆来顺受,听凭命运的安排。辛夷归来后再次离去,妻妹柔桑死了,孔阳自己的事业也是在原地转圈。作品中的孔阳、辛夷、柔桑都处于一种挣扎的状态,鸡零狗碎的柴米油盐和婚恋情欲将伦理、理想磨损得支离破碎。正如作家在“自序”中所言:“说到底,计划不如变化,而变化又不如造化,因此,我们的人生比任何模型都要复杂一些。这种断裂、关联、错位,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迷惘、困顿和痛苦,却给作家带来了展示的机会。”在小说的心理深度方面,朱辉的小说独辟蹊径。遗憾的是,在这个生活压力和竞争压力越来越大的现实环境中,阅读朱辉的小说,似乎只会让承受着心理压力的人们变得更加无助,他们从朱辉笔下的人物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强化了自己内心的迷惘与无奈。从这个层面上讲,朱辉的作品有一种内在的悲剧性,他拒绝掩饰、拒绝逃避,将人物内心的困境撕裂开来,逼迫人们去直面自己真实的内心世界。和提供精神按摩的心灵鸡汤相比,朱辉的小说是深刻的,也是沉重的。
    模糊的美学
    朱辉的小说追求一种模糊美学,他的作品的情节设置和语言风格都力图挖掘事物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将一个人物彼此冲突的面向展示出来。在结撰情节时,他非常用心,惯用草蛇灰线的笔法,情节脉络似断实连,叙事情感隐隐约约。也就是说,读者要细细琢磨,才能读懂他作品深处的旨趣。而且,他的作品有时故意不让人读懂,他要把握的恰恰是滚滚红尘中似是而非的东西,传达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悟,这种临界状态显得朦胧、迷茫而混沌,在价值上拒绝非此即彼的二元对立思维。朱辉的作品尤其是短篇小说往往选择一个片段和一段过程进行精雕细刻,将别人容易忽略的细节和人物的情绪刻画得枝繁叶茂,就像用显微镜观察世界,纤毫毕现。《要你好看》和《夜晚面对黄昏》,将两个婚外恋故事写得妙趣横生,其独特之处依然是心理刻画的深度和力度。《要你好看》中的“他”和“她”各怀心事,为了刺激和欲望而走到一起。作品中关于“长发”“短发”的交锋,发展到结尾处则是“他”用剃须刀剃掉“她”的头发的宣泄,尤其精彩。
    朱辉总是和现实世界保持一种距离,在疏离的状态中坐看云起云落。面对世事的沧桑流转,他的文字中回荡着默默的温情和沉郁的感伤。朱辉的小说大多以城市为背景,他置身其中,又以超然事外的姿态讲述着都市众生的悲欢离合。耐人寻味的是,朱辉有一部分作品以童年和故乡作为素材,这些作品并没有繁复的情节和奇崛的形式,往往通过随意而动人的细节描写,表现人物的精神片段和内心镜像,也把阅读者拉进自己的童年情境和故乡风物之中。采用第三人称叙述的《红花地》包含着第一人称内心独白的抒情笔法与追忆叙事,主人公李钦是代替作者还乡的使者,作为成功的小说人物,他有自己的性格和命运,可这个平凡的男人如同一面镜子,让许多离乡者都从中看到自己的痕迹。身体虚弱、精神委顿的李钦陪怀孕的妻子回老家生产,家乡舒适的环境让他逐渐放松下来,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让他找回了信心和力量。作品细节饱满,譬如李钦给已经去世的父亲留下的菊花换土,在妻子的陪同下去探访当年埋藏自己的胞衣的地方,进入孵化小鸡的“炕坊”的情景,这些片段充满了诗意和温情。随着李钦的儿子顺利降生,作品以一种朴素的方式展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魔力。母亲和故乡在此融为一体,她们不仅创造生命,还用博大的爱给生命疗伤。
    朱辉的小说侧重写实,从日常生活入手,刻画人生的百态,挖掘人性的沟壑。朱辉的小说存在双重的美学面向,这既可以看作是对丰富性和多种可能性的追求,也可以看作是一种内在矛盾的体现,是一种价值和审美上的自我分化。《白驹》《红花地》等表现故乡、童年题材的作品中,小说叙述张弛有致,细针密线的白描引人入胜,人物塑造与景物描写、意象营造的交融,弥散出淡雅的诗意,与孙犁、汪曾祺有神似之处。《白驹》颇得说书艺术的妙处,文中多短句,语气紧凑而简练,既有万马奔腾的激越,又有平湖秋月的宁静,环环相扣,悬念迭生。《白驹》中,作为烧饼店学徒的炳龙学好手艺要满师时,师傅故意设局让他塌台,一方面是想磨磨炳龙的性子,另一方面是想将徒弟留做女婿,而兰英的哭声则透露了两人暗暗相恋的信息。朱辉的这类小说并不追求面面俱到,往往会有意留下空白,让读者自己去体悟。
    不惧寂寞与甘苦
    在表现都市生活的作品中,朱辉的文学趣味更接近西方的现代主义,形式上有较为明显的寓言化特征,在修辞上采用反讽手法,揭示人生的吊诡、人性的悖谬和存在的荒诞。《加里曼丹》延续了作家一贯的风格,叙事精细而克制,不温不火。理科男王路和少女一苇合租一套房屋,逐渐对一苇心生爱慕。有一天,两人一起吃饭,一苇点起了前男友留下的熏香,产自印尼加里曼丹的熏香味道浓重。饭后,一苇去洗澡,王路浮想联翩。不幸的是,一苇在洗澡时死于煤气中毒。房东想着如何推脱责任并继续出租房子,王路则手忙脚乱,想方设法为自己辩解,再联想到一苇在电脑上将前男友头像设置成遗像的一幕,感到十分诡异。加里曼丹的熏香是一个关键的隐喻,既给作品笼罩上迷幻而神秘的氛围,又如同一组命运与人性的密码,是打开一苇内心奥秘的一把钥匙。在朱辉的小说叙述中,总是话到嘴边留三分,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就像踏上了一条布满岔道的林间小径,包含着各种可能性。
    朱辉是一个需要深入研究的作家。在《暗红与枯白》中,40年前爷爷明海被无血缘关系却有哥哥名分的天忠胁迫,在契约上按下了屈辱的指印,使得造屋时屡经挫折,而且贻害后人,在拆迁时难以易地而建。当年鲜红的指印在时间的腐蚀下蜕变成暗红色,而爷爷坟上露出的“一根小小的枯骨正闪着惨白的萤光”。朱辉的作品与大红大紫无缘,就像沉积了岁月沧桑的“暗红与枯白”一样,在审美色调上倾向于内向的复合色调。在审美选择上,他没有随波逐流,在一条崎岖的小道上一直向前,在寂寞中持守。朱辉在小说集《视线有多长》的“自序”中说了这么一段话:“写小说,说到底都是写自己。风格就是你自己。也许你的风格不那么凸显,不那么头角峥嵘,但这没关系,时间和风霜会淘洗你,最核心的东西终将留存屹立。”对于写作的寂寞与甘苦,朱辉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对于艺术个性的坚守与拓展,朱辉也有清醒的审美自觉。
    我偏爱朱辉的《白驹》《红花地》《看蛇展去》等作品。到目前为止,我认为《白驹》是朱辉最好的长篇小说。这部篇幅不大的作品,以一人一马的曲折命运为枢纽,抛开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屏障,写出了战争年代草民草芥不如的生存现实,以闪烁的人性光亮照见了岁月深处的历史黑洞。作品显示了朱辉扎实的传统叙事功夫,对苏北方言不留痕迹的化用,对民俗风情和市井百态的娓娓讲述,都向我们展示了朱辉多样的艺术才华。值得注意的是,朱辉似乎冷落了这条艺术通路。如果朱辉朝着这个方向继续掘进,我以为他会开拓出更为广阔的艺术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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