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庆祥:秩序的设置与不服从的本能——读《故事星球》
在读到彭扬的《故事星球》的时候,我正好读过了刘宇昆的科幻小说《思维的形状》,那是一个充满了创意和奇思妙想的科幻小说,里面关于外星球的故事、思维和语言之间的关系、人类自身的缺陷,深刻而又圆融。然后,当我再读到彭扬的小说的时候,突然想,这不就是阿信他们最需要的科幻小说吗? 《故事星球》的表层是一个青年人的创业故事,以阿信为首的几个青年人开了一家“故事”公司,他们坚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以最有创意的故事和服务来获得读者的支持和风投公司的注资。在这一创业过程中,他们自然也经历了种种的曲折、坎坷和峰回路转。小说在主人公阿信的情绪状态中展开故事,丰富人物,制造悬念。 在表层的创业故事之下,《故事星球》还涉及另外一个重要的主题,那就是人——尤其是青年人和这个世界的关系问题。现代小说最重要的叙事传统,就是人对世界的不适应感,无论是卡夫卡还是卡佛的作品,人对现存秩序的不适应带来的茫然、挫败构成了主要的叙事内容。在《故事星球》里,主人公阿信同样面临着这样的困境,他憎恶现存的潜规则和不合理的生存秩序,他本来以为通过对这些规则和秩序的服从可以改变不如意的生态,却发现自己内心的规则是如此坚强和顽固,迫使他放弃了服从,选择了自己的主体意愿。 这让我想起《组织部来了个年轻人》,这部作品中不服从的意愿是如此强烈,并引发了后来的种种矛盾。但是在《故事星球》里面,不服从的意愿要温驯得多,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年轻人一样,他们的不服从可能只是一种情绪性的反应,缺乏足够的智识和辨别力,他们缺乏力量,同样也没有整体性的视野,这是群深陷现存秩序之内的动物。这么说或许是苛求了,毕竟,这是一部高完成度的小说,不仅故事的结构符合逻辑,推进过程中有鲜明的层次感,语言的叙述也可圈可点。只是它所体现出来的世界观,还依然停留在现实的层面,这并非是彭扬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当代写作面临的困境,《故事星球》只不过以故事的形式凸显了这一问题。而要解决这个问题,也许要回到刘宇昆的小说中去,在另外一个时空里,我们发现既有的各种秩序规则都不过是自我的设置,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盲目地服从?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更嚣张、更野蛮、更痛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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