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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成:《朝霞》消失的时候——吴亮的失败,与伟大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同代人 赵天成 参加讨论


    
    作者简介
    吴亮,文学评论家,广东潮阳人,一九五五年出生于上海。卢湾区向明中学七零届初中毕业生,十六岁进入静安区饮食公司红旗机修厂工作,历任泥瓦匠、钣金工和冷气机修理工。一九八O年开始写作并发表文学评论,一九八五年调至上海作家协会从事专业文学写作至今,现任《上海文化》主编,出版有各类专著与文集数十种。
    《朝霞》消失的时候
    吴亮的失败,与伟大
    在《朝霞》面世后的各种打书活动中,吴亮一再声称,这是一部为同代人,更为具体的朋友(如程德培、黄子平、金宇澄等)而写的小说。如他所盼,愿为《朝霞》发声的,也都是这些与他分享某种或是时间(同代人)、或是空间(上海人)、或是二者兼有的共同经验,而且是专业、具体、真正的读者。我不具备以上任何意义的准入资格,可以说是一个可疑的、危险的、不被作者认可的读者。套用时下流行的说法,我无法获得《朝霞》正确的打开方式,因此以下的文字,或都只是不同层面的误读札记。
    之一 用《朝霞》抵抗《朝霞》
    吴亮的《朝霞》,关涉特殊时代的少年记忆。而与七十年代上海相关的《朝霞》,牵连出的“前文本”,应是日后被批为“四人帮”刊物的《朝霞》杂志。它包括《上海文艺丛刊》、《朝霞》丛刊和《朝霞》杂志三部分,由上海市委写作组创办,以刊载小说为主,存在时间大致从1973到1976年。数年前,曾有好事者将余秋雨、贾平凹在《朝霞》杂志上的“少作”钩沉而出,口口声声炒为话题。抛开具体历史问题不论,吴亮对于“主流意识形态”写作也不屑一顾。因此,他拒绝将自己的同名小说,与《朝霞》杂志之间建立某种联系。但我们也不禁要问,公开的历史若仅留有虚伪的记述,而未曾存下具有信史品质的文字,难道不是一代人的失职?
    某种意义上,吴亮写作《朝霞》,是在悄然承担历史的债务。一个时代、一座城市真实记录的阙失,要由他在个人记忆中补续。如果参照吴亮的回忆录《我的罗陀斯——上海七十年代》,不难发现《朝霞》强烈的精神自传性质,而且比自传野心更大。在小说中,吴亮与神同在,吴亮就是神,他要用个人的精神,置换断裂的公共精神传统。因此,小说的故事由“逃避”起始,少年们为了生活而逃避,也为了逃避而继续生活。骗假条、调岗位、躲避下乡、偷改名单,阿诺们用各种方式逃避公共生活,将自己置入幽闭的空间,生活在书本与幻觉之中。小说中的爱情,书籍中的思想,文字中的政治,漫天嘴炮,纸上谈兵。逃避与逃亡不同:逃亡是攻击性的,逃避是防御性的;逃亡是走向世界,逃避是无论魏晋;逃亡是永远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逃避是起点与终点永远合一。
    书写少年的“逃避”故事,不免于字里行间,透露出隐秘的振奋。吴亮的情感态度,时常以对天光、时辰的敏锐感受显现,耐人玩味。虽然同样以《朝霞》为名,但吴亮已不再具有与“朝霞”同在的、“八九点钟的太阳”式的历史乐观主义。而是,当他与世界都已不再年轻,在朝霞已然消失的时候,对于朝霞的追忆。小说的原名《昨天不再来》,精细地展现了这种纠缠的时间感。因而,虽然同样具有蓬勃的解放感,但与“阳光灿烂”的明朗不同,《朝霞》少年们的情感,更作、更精、更嗲,也更暧昧。吴亮知道,少年们的无所事事与自由无涉,他的叙写,无非是“用另一种囚禁生活来描绘某一种囚禁生活”。因此他始终拒绝对于那段生活的过度庆祝。每当记忆开始泛出金色的光彩,叙事者定会迅速跳出,质疑记忆的PS痕迹:“你们永远得不到你们最为渴望的生活,却也得过且过,这样的生活事后想来仍然是揪心的美好,只因为你们一无所有”(第345页);“许多年过去了,那个一直被反复深情回忆并绘声绘影描述的银色夜晚,当时你们真的是那么快乐吗?”(第350页)。
    之二 碎片,或逗号式写作
    但是,深谙“叙事圈套”的老吴亮,当然不会满足老实地讲一个故事。几乎所有的评论者,都注意到《朝霞》的“碎片”与“对话”,以及它与《繁花》的互动关系。如果从本雅明在《译者的任务》中的经典譬喻引申,《朝霞》便是被作者打成无数碎片的花瓶。若要将碎片重新粘成一个整体,需要读者带着爱意,留心每一碎片的暗部纹路,因为碎片的形状虽然不必相同,但彼此却必须吻合。因此阅读《朝霞》,观察碎片自身的形状,与为碎片分门别类同样重要。
    按照程德培的统计,《朝霞》被切分为101章约600个片段。每个片段长短不一,但片段之内都只以“逗号”断句,从头到尾一气贯之。因此,类乎语言学中的“语素”一样,《朝霞》的每个片段本身,即是不能再分的最小单位。在我看来,《朝霞》的“碎片”(片段之间)与“逗号”(片段之内)是同构的形式,不可分而论之。而吴亮对于标点符号的兴趣,或许是由与“具体的读者”金宇澄“对话”的欲望驱使,或者是恶作剧式的玩笑。而由标点带来的节奏变化,突出体现在人物对话之中。试看:
    礼拜天,朱莉打电话给宋老师,说有重要事体,宋老师在弄堂口传呼电话间问,啥重要事体,现在电话里可以讲吗,朱莉说,不方便讲,现在有时间的话,我过来一趟,宋老师压低声音说,那么急,到底啥事体,你讲轻一点,讲关键的,电话听筒那面沉默了大概五六秒钟,宋老师听到朱莉的声音像蚊子叫,我怀孕了。
    (《朝霞》,第163页)
    沪生记得,有一天凌晨,白萍来电话说,沪生,最近忙吧。沪生说,还好。白萍说,现在做啥。沪生说,看书,准备休息。白萍说,一个人。沪生说,是的。白萍不响,电话里有丝丝杂音,白萍说,最近想我吧。沪生说,嗯。白萍说,想我啥地方呢。沪生说,就是想。白萍说,想我啥呢。沪生不响。白萍说,要我吧。沪生说,要呀。
    (《繁花》,第263页)
    对照观之,《繁花》是一部“不响”的小说,是以完满书写空白。笔致绵密无间断,却常是句终人不响,江上数峰青的。《朝霞》却是“喧响”的小说,是以打断完成倾诉。每个孤立的片段各行其是,片段与片段之间的联络,却如同冯至的诗行,“一个寂寞是一座岛,一座座都结成朋友”。但归根结底,每一座岛,最终都要统摄于高傲、专断的君王。《朝霞》就是吴亮的领地,吴亮的罗陀斯。
    之三 吴亮的罗陀斯中心主义
    “这里就是罗陀斯,就在这里跳跃吧!”这个本意类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寓言,曾被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引用。“上海就是我的罗陀斯”,吴亮在完全不同的意义上引用这一典故,意思是说,他只能在上海开始写作,也只能写下他自己的上海,别无选择。
    吴亮的写作,在任何时候都具有强烈的个人性。而在《朝霞》中,吴亮固执地坚持只为具体的人(自己,和具体的朋友)写作,这就让小说在接受层面,呈现出难以破解的悖论性质。在具体的时空之下,吴亮试图用阅读史来构建个人的精神传统,“我们每个人的阅读史,就是我们每个人的内在传统,独一无二的传统,不可替代的传统,写作就是把自己的传统想办法传递出来,让它成为一个物质存在。”(第3页)因此,“阅读史”作为代码,又为小说增添了另一重难度。吴亮的悖论或者失败,就在于他在“困难”和“传递”之间的无意识游移,或者某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吴亮的罗陀斯,与特定的时代(七十年代)、地域(上海)、阶层(知识)联在一起。而《朝霞》的罗陀斯中心主义,让它在这三重意义上,都呈现出画地为牢的封闭性。因此,《朝霞》成为一次“代码”式写作,它聚集一些事物,而分开更多的一些;邀请一些读者,而把更多的一些拒之门外。这不是一个对错问题,而是得失问题。出于对这一问题的困惑,我不惜夸张阅读中被歧视与被排斥的不适体验,而不惜拒绝作者姜太公钓鱼式的邀请,不愿如作者所愿地,因为困难而激发出解码的兴趣。
    根据“输者为赢”的原则,失败和伟大常常互相替换,伟大也常来自对失败的完成。何况《朝霞》的失败,或许都可转化为吴亮个人的成功:《朝霞》严格地执行了吴亮的意图,确是一部只有吴亮才能写出的小说;《朝霞》不仅为知己而作,同时吴亮也像《麦田里的守望者》中的小霍尔顿,在与人谈起自己的故事时,想念起故事中的每一个人。
    只是,吴亮的野心,似乎不止于此。在很多场合,吴亮都无法掩饰,他内心中对于公众喝彩的渴望。
    作者:赵天成,中国人民大学博士
    编辑:Z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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