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瑞是个非常勤奋的写作者，不仅在报刊上能够看到他写的文章一篇又一篇地不断发表，而且他的著作也不断地一本接着一本地出版。日前，中国文联出版社又出版了他的史志研究著作《昌平关城探访》，让我们又惊喜了一番。
    高文瑞之前曾出版过《京都志趣》《画在京西古道》《延庆城堡寻踪》，如果说前两部书还是对北京城中、京郊各区县有特色古迹观礼式的抒写，那么，从《延庆城堡寻踪》开始，直到现今出版的这部《昌平关城探访》，则是他有计划、有步骤地研究探讨，较为宏阔地表达散落于京郊的城堡之于北京这座古老城市的深层次意义，以至由此形成的城堡文化、关城文化以及边关文化。
    先前我们一谈到边关，立刻会想到我国西北部那黄沙狂野的汉唐代边关，会想到那些描绘边塞风光，反映戍边将士生活的边塞诗，如王昌龄的著名诗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当然还有很多著名的边塞诗人及其边塞诗。可是，我们在读高文瑞的《昌平关城探访》这部书时，作者却让我们的目光，从大西北拉了回来，作者告诉我们，边关，就在我们身边，就在京郊，就在京、津、冀绵延的一线！
    作者首先将目光聚焦在引发他浓厚兴趣的昌平，这里因为“风水”俱佳而成为明代200余年皇家陵寝的聚集地。而又因北方游牧民族鞑靼的强大而不断侵扰，成为明朝统治者不能不重视的问题，昌平因此升格为州，管辖密云、顺义、怀柔，成立了独立的军事指挥机构“昌镇”，防区不仅昌平，还有怀柔、延庆，甚至河北的怀涞。尽管建设了坚固的城堡和绵延三关的长城，但在历史上也有蒙古俺答大军自古北口侵入直抵昌平，瓦刺大军长驱直入打到北京城下的战争经历。历史上，围绕昌平镇防卫一线，战争频仍，使得这里成为不折不扣的边关。
    这就是作者在整理搜寻昌平的历史资料时，有了新的研究发现。顺着这个思路，昌平自秦汉以来建立的古城以及所有关城都应囊括到“昌平关城”之中，那么，这所有城堡的诞生、演变、迁徙，就呼之欲出地涵盖了昌平地域发展历史了。因此，在这部《昌平关城探访》中，作者带领我们逐一探访了昌平的军都城、秦城、永安城、巩华宫城、居庸关、南口城、上关城；延庆的岔道城、石峡关；怀柔的黄花城、鹞子峪堡、磨石口、擦石口、渤海所、长峪城；河北省的横岭城、镇边城；以及属于真保镇管辖的门头沟的斋堂城、沿河城……让我们随着作者的描述，饱览了围绕着昌平重镇建立的所有关城，看到了这些关城是怎样发展起来的，其中不仅有令人信服的档案资料和大量的古文著述，还现场考察了各个城堡的形制、古时的作用、现今遗迹、当地寺庙、各式戏台、奇特古树以及有趣的民间传说和民风民俗等等，全景式地反映了昌平镇守区域的样貌。这对我们研究北京地区古城堡和长城边关的历史，以及探究与之相应的城堡文化、边关文化，提供了不容忽视的厚重资料。
    在这部书中，作者都实地考察了他在书中讲述到的关城，有的地方，他都会多次考察，以掌握第一手资料。通过考察时的看、听、读、想，详细地记录了城堡因何而建，此地有何战争，有什么传说趣闻，又流传哪些戏曲名目，等等。作者极重视对当地群众的采风，每到一地，都由这些村民们带领，使作者考察到极不易被发现的现已几乎残破消失的古城堡的城墙遗址，并将当时古城的确切位置完整地记录下来。例如，资料显示曾有一座“磨石口堡”，但它在哪里？正是在当地李村长的带领下，作者终于找到了几百年前建立的城堡遗址。这座城堡恐怕是世界上最小的城堡了，东西长80米，南北仅宽13.5米。而今磨石口城堡仅存一段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的城墙遗址残迹了，而这一重要的信息被作者在书中用文字和图片记录下来。这是作者对昌平关城历史发掘的极有价值的重要贡献。又因为作者对当地村民的深入采访，以至他能够做到古今变化对比，采写到很多有关历史人物和村名镇名的传说故事，如唐之狄仁杰、宋之杨六郎、明之李自成等很多传说故事，栩栩如生，如临其境。这样的传说故事点缀在这部书中，使得这部书蕴涵的城堡文化以丰富多彩的形态呈现出来，有着较强的可读性。
    作者还延续了他先前出版的《京都志趣》《延庆城堡寻踪》两部书的体例，佐以大量的高清摄影图片。我数了数，这部书中配发了278张图片，采取每页都有图片，图片占每页面积的三分之一，文字占三分之二，且文字与图片相得益彰，如文字说到“白羊口”关城，或是“擦石口”长城的敌楼，图片正好陈列出“白羊城墙残存的巨大基石”，“雄阔的擦石口敌楼”。每张图片都说明了一个故事，读者会从图片中琢磨出更多的内容，图片与文字相结合，直观地展现给读者。看着这些印制精美的图片，不禁心生感慨，可以想见高文瑞背着他那台有些老旧的佳能相机，不辞劳苦地奔波于昌平关城的山山水水，很多长城敌楼是要爬上高高的山峰，才能拍摄得到的；很多关城的残破城墙，他是往返多次才找到而拍下的，这要付出多少精力和体力啊！不仅如此，他还用相机记录了有关昌平关城农村中的现实生活，拍了很多当地在发展旅游、排练戏曲以及景物风光等等图片，多角度地反映出这片土地悠久厚重的历史与当代五彩生活的交织。
    高文瑞曾跟我说过，他很喜欢北魏郦道元《水经注》的写作和笔法，那就是郦道元的实地采风和妙趣横生的散文化写作，他也确实将这样的写作和笔法融会贯通于他的这部史地研究著作中，既要注重史书的记载（他在写作中参阅了六十余种参考书），更要重视实地采风考察，采风既可以印证史书的记载，也可以有自己的新发现。由此可见他治学的严谨。全书按照昌平镇形成的历史时间和军事体系安排结构，每一章节各自成块。而在他的写作中，那种强烈的主观介入，第一人称活泼生动的散文化语言讲述，都增加了读者阅读这本书的代入感和身临其境的现场感，读者会觉得原来史志研究的著作也可以这样好读和好看啊！这正是高文瑞写作史志研究时孜孜以求的目标。
    注：《昌平关城探访》为中国作家协会2015年定点深入生活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