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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秀莹:写尽天下人的心事——《有时候岁月徒有虚名》自序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文艺报 付秀莹 参加讨论


    这么多年了,在一个人的命运中辗转难安的时候,总是私心里暗自庆幸。吃了这么多的苦头,摔了这么多的跟头,孤单有时,绝望有时,哀伤有时,虚无有时。好在,一直都没有被磨蚀和损伤的,是对于生活的那份好奇心。
    我自认是一个热爱世俗生活的人。在菜场里挤来挤去,挑挑拣拣。食物的香气在空气里流荡。小贩的叫卖声沙哑悠长。不知道谁家的孩子哭了。有人在跟卖菜的妇人说话,也不知道是斗嘴,还是调情。我在嘈杂的人群里挤来挤去,内心里充满了安宁,还有欢喜。
    大约,连我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对于那些素昧平生的人,我究竟怀着怎样浓厚的兴趣。地铁上那个神情忧郁的男人,那个圆润安静的姑娘,那个穿着高跟黑丝的长发女子,艳丽的妆容掩饰不了一身的风尘。他们在想什么呢?他们拥有怎样的人生?我喜欢揣摩他们的内心,我想读懂他们的心事。我想把他们写进我的小说里,在我的笔下,同他们一道,再活一遍。你相信吗?有时候,在街上走着,迎面或许会走来一个人,你似曾相识。他可能在你的小说里出现过,在你的虚构里,他们过着另外一种生活。这生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神秘邈远,充满想象。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终于擦肩而过。你认识他,而他不认识你。你微微笑了。抬头看天,装作看一只飞鸟掠过。这是一个小说家隐秘而天真的快乐。
    《无衣令》中的小让,之所以令我的老同事们牵挂,是因为,这故事的背景设置,是报社。为此,我原来报社的老同事们,纷纷向我索书。我猜测他们的心事,大约不外两种:一是担心。担心自己被写进去,被不小心戳破了心事;二是好奇。看一看里面都写了谁。更有那些好奇心重的,想看一看,是不是其中有作家自己的影子。对于女作家,这种好奇心大约会更强烈罢。这是性别歧视呢,还是性别优势?
    当然也不可否认,我所有的作品里,几乎都有我的影子。譬如说,《红了樱桃》里,樱桃的心事,何尝不是我的心事呢?偌大的京城,樱桃何止成千上万?从乡村到城市,精神的迁徙,心灵的动荡,情感的颠沛流离,在城市这个庞然大物的强硬碾压下,樱桃们几乎无路可走。他们在北京的夜色里彷徨歧路,不知所往,满怀着无限心事,说也说不得。还有《醉太平》里的老费,中年男人的非典型生活,中国文人的各种不着边际的白日梦,小梦想小野心小痴念小纠结,在内心里蠢蠢欲动,欲罢不能,却终至无可如何。个人总是被身处的时代所劫持。待要挣扎一番,不料竟还是困在局中,不得自在了。
    《出走》里的男主角陈皮,忽然有一天,想从平淡乏味的日常中逃逸出来。对妻子的不满,对庸常麻木的婚姻生活的厌倦,对年轻女同事的想象和绮念,对远方和未知的期待和寻找……陈皮满怀壮志,一早离家出走了。然而,在自己家附近闲逛了大半日,黄昏时分,终于又重新回到家里,回到妻儿身边,回到他一直怨恨的生活之中。这样的结局,大约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吧。谁敢说,这个叫作陈皮的男人的心事,不是我们自己的心事呢?
    还有《尖叫》里那个女主人公今丽,在婚姻巨大的滑行惯性中昏昏欲睡,那一声尖叫,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貌似完美无缺的生活,顷刻间打碎了。人性如易碎的瓷器,小心翼翼抱着,还是无妨的,这世上,不是情非得已,谁有勇气用力一摔呢。
    《刹那》写的是一个女人的内心逃亡和回归。曲折幽微处,亦是小说家笔力纵横处。虽然看似平静,内里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东西在,令人不禁脊背上渐渐生出寒意。人生不易。有很多东西,是不能深究的。
    或许是审美偏好的缘故,喜欢旧的东西。旧的人,旧的事,旧的光阴。相较于新,总觉得,旧的事物里有一种悠长的时间的气息,教人信赖,教人内心安宁。如果说小说也有色调的话,《旧院》的色调,应该是淡淡的琥珀色,流年似水,带走了很多,也留下了旧院里那些男人女人的斑驳心事。父辈祖辈们在人前端凝方正,又熟悉又陌生,我总是想悄悄切开一道缝隙,窥探他们在生活的重压之下,不足为外人道的内心生活。
    在《小米开花》里,我其实是想写出一个女孩子的隐秘心事,孤单的、敏感的,仿佛一根战栗的琴弦,脆弱、纤细,轻轻碰触,便铮然有声。那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光历险,懵懂茫然,在青春岁月里阴暗孤僻的隧道中独自摸索,青涩的疼痛,纷乱的时间的飞尘,对世事最初的想象和猜测,天真的执拗和貌似老练的世故……我试着慢慢打开那个小女孩紧闭的内心。没有人知道,那个小小的乡村女孩内心经历过什么。在小说里,她的父母,她的兄嫂,她的诸多亲人,都在她的紧闭的篱笆墙外,谁也不曾真正走近过半步。小说结尾,小米哭了。然而,这泪水不是那泪水。是苦涩还是甜美,除了小米,谁也不会有机会尝到这泪水的滋味。
    《灯笼草》里的小灯,心事明明灭灭,似有还无。我喜欢在那些人性的边界处小心翼翼地游走,微妙的、惊险的、战栗的,有一种纠结于毁灭和新生之间的审美的力量,仿佛悬崖上恣意绽放的罂粟花,有多么绝望就有多么美丽。我敢说,小灯的心事,几乎是所有天下女子的心事。只是我无意中代她说出罢了。
    小说家是怎样一种人呢?我理想中的小说家,应该是对生活,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充满了热情,还有好奇心。他们既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又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菩萨低眉,冷眼热肠,想试着勘破世道的隐情与人心的秘密。
    写尽天下人的心事。这是一个小说家近乎狂妄的野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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