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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社会主义的发展，人们曾经一度困惑于“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到底是姓社还是姓资。尤其是在中国社会剧烈转型的当前阶段，城镇化、房价、通货膨胀、人民币升值、农二代、网民阶层的崛起，这些都是当下社会中的热门话题。中国社会正所经历的转型，到底是“城市的乡村化”，还是“乡村的城市化”？如何更好地理解和解读这些社会现象，已成为学界关心的焦点。东欧社会主义国家的发展经验，或许能够为我们解决这一问题提供借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的这本《新古典社会学的想象力》，是耶鲁大学伊万·塞勒尼教授多年研究成果的精选集，他以一名“民族志研究者”自居，以翔实的文献和田野资料、精辟的理论分析，对葡萄牙、民主德国、波兰和罗马尼亚等国的社会转型问题进行研究。尤其是其“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创见，随着这本书的问世，将为研究中国社会转型的学者们提供新的理论资源。 塞勒尼和同事曾经在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和波兰等地调研工人阶级的住房的基础上，写出了《国家社会主义中的城市社会不平等》一书，随后又发表了《城市化不足下的社会冲突》、《东欧的城市发展与区域管理》等一系列文章。通过这些遵循波兰尼的再分配理论的文章，塞勒尼逐渐形成了他自己关于以再分配经济形态整合起来的“国家社会主义”的理论雏形。 在塞勒尼的“国家社会主义”理论中，“城市转型”被摆到了核心的位置。在十月革命之后，随着苏维埃的“国有化”以及二战后东欧各国的城市和区域经济得到发展，逐渐带来了新的阶级矛盾, 例如普遍存在于东欧社会主义国家中的低度城市化（即农业人口的急剧减少并没有伴随着一个相似的城市化程度的增长）、社会分配不公、新兴的知识分子与农民工/新工人阶级之间的矛盾等等。塞勒尼认为“城乡对立所包含的新的阶级内涵，它不仅与古典资本主义中的城市/农村之间的矛盾不同，而且也不同于现代资本主义的郊区/城市的核心之间的各种冲突”，这是“一种在历史上罕见的，在很多方面是不同的新的区域管理体系的直接产物”，因此他将这种区域管理体系称为“城市和区域管理的社会主义再分配”。 在塞勒尼看来，区域管理的社会主义再分配体系，与古典自由放任资本主义的“自我调节的城市管理”及当代“福利资本主义”的“城市拨款经济（urban grant economy）”有着本质的不同，它是“东欧实际存在的社会主义”总体经济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该体系与当代东欧“国家社会主义再分配经济”的逻辑是一致的，在“原始的社会主义资本积累”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 在“国家社会主义”理论中，塞勒尼强调了知识分子作为新兴阶层的角色和作用。本书第二编的三篇文章，回顾了新阶级理论的学术发展脉络，也详细分析了知识阶层在国家社会主义的社会结构中的形成过程、阶级构成及其权力分配。 塞勒尼“国家社会主义”理论，实际上是一种“向社会主义转型”的理论，该理论关注的是“城市转型”、“社会主义再分配”、“知识阶层”在从前资本主义形态向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转型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和地位。 本书第三编收集了塞勒尼关于“社会主义为什么会在东欧失败”的反思之作。他认为社会主义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经济的全球化、以IT为核心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导致的1975年以来的东欧经济恶化，自由化的发展导致精英中的技术官僚派实现了与异议派知识分子的共谋，以及新工人阶级中的“静悄悄的革命”和“集体行动”等多方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塞勒尼没有花过多的笔墨在中国的转型问题上。他并不认为中国是典型的国家社会主义经济体制，但中国经济的成功有助于理解不同于西方经济增长道路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的运作。也许正是中国的这种“非典型”国家社会主义特征，使得我们在将塞勒尼的“国家社会主义”理论置于中国语境的时候，陷入一种强烈的理论迷失感的困境之中。我们可以看到，地方经济的发展模式颇有塞勒尼所讲的“城市和区域管理的社会主义再分配”的味道，但是国家又不时在经济和财政政策上进行宏观调控，这似乎又具有了“普鲁士道路”的某些特征；网络上的知识精英派和草根阶层的声音此消彼长，或针锋相对，或形成共鸣，网民作为新兴的社会阶层与塞勒尼笔下的“新阶级”概念类似；各地出现的各类维权活动，或激烈或平静，都不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这到底是匈牙利式的“静悄悄的革命”，是波兰式的“集体行动”，还是具有中国特色的表达模式？ 塞勒尼说，他要“将亚洲的个案给对其状况更为知情的人去研究”，正是这种理论的留白，给予中国学者更多的理论开拓空间，也许这就是此书的精髓吧。 参考书籍：新社会学文丛《新古典社会学的想象力》，【美】伊万•塞勒尼（Iván Szelényi）等著 ，吕鹏、刘建洲、王颖曜、闻翔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年 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