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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烁:只有表现形式

http://www.newdu.com 2017-10-14 《西湖》杂志 夏烁 参加讨论


    在日记本上,我能找到正式开始写作的确切日期。在这个日子之前,有一次,我看到某部著名的电影——男主角虽然觉得自己一定会写点什么,却一直在诸多事务中“拖延认真提笔创作的时间”——心想,这说的不就是我吗?
    记下这个日子却并非因为写作。第一篇小说发表之后,我被问及写作的缘起,我说那是因为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的死。现在,我想再次提及那一天,并回顾自己在那个起点之后所走过的路程。
    那天中午,我从朋友口中得知一个同行的死讯,他死于自杀。这个消息让我立即被一团恐惧围住。对自己当时那种吓傻了的状态,到现在我都羞于描绘。我如此恐惧是因为,我听说过这个人的一些事情,包括他的某些我能够理解的生活选择。正因如此,我不可避免地猜测他是虚无致死。整个下午,在单位里,这团恐惧之外,一切好像都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种种猜测此起彼伏,我尽力辨清人们的声音,对他的死的种种俗气的设想,却因为其具体性而被我视作救命稻草。我无比希望他死于一些具体的原因,金钱、女人、仇恨……总之,对于他死于虚无这个可能,我感到无力面对。
    我并非对死有特殊的敏感。有人说《猫》和我的其他小说一样,都和死亡以及失去有关。的确如此,我写死亡,但并不是因为我关注它,而是因为死亡和失去实在随处可见,让我无法回避。
    和其他几篇不一样的是,《猫》中的女孩自己选择了失去。喜欢这篇小说的人都说它“节制”,但我是后来重读自己的小说,发现那些让我难堪的笨拙的地方是因为不够节制,才有意识地要求自己节制一些的。《猫》创作于我写作的最初时期,它的节制也许来自于我对人物心理的设定,我想象她是一个自以为能把握自己生活的人,尽管她后来也发现自己的失败之处,发现面对生活,更多的只是接受而已,但似乎对于能发现这些,她也是有些骄傲的。因此,她的整个自白就显得节制。
    而悲哀在于,我们总傲慢地以为自己能做些什么,所做的却又都于事无补。在思考并试图接受死亡的同时,我也自然地发现很多事情是没有意义的,也自然地同意了“人生没有意义”的说法。第一篇小说发表之后,我还被问到今后的写作计划。我当时说,想写些更“有意义”的作品。其实“意义”这事,我常常不好意思说。我总觉得人一出生就是一个负数,因为死已遥遥在望,我们做了各种事情,但最多只是离零更近一些而已,它终归是一个负数。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虚无致死”,因为,不管怎样,我仍不定期地害怕死亡,“自杀”则有更多让我害怕的因素。
    帕慕克的《别样的色彩》中,“人生没有意义”的后半句是“只有表现形式”。我记得这句话是因为它从某种角度上安慰了我,让我在对他人的死的纠结中稍稍解脱,也可以拿来解释小说创作的价值。在《墓》这篇小说里,我完全没有办法摆脱阴沉的调子,因为事实如此,我希望自己的小说可以尽可能地接近真实存在的表现形式,虽然到目前为止,我所做的只是描绘一些断章而已。我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描写一个老人对生死的精神博弈,但是,我相信“人”的共同之处能帮助我到达他陷足于“最重要的事情”时的思维世界,而我又惯于把自己当作他人来经历他的心理直至渗透到一厘一毫,这些构成了我写作的基础。
    当我把自己当作别人的时候,我感到完全没有理由同某个人的失败或错误划清界限,人生的差别也许只在于种种偶然,而面对命运和最终的悲剧时,人大多是无力的,想到这个我就觉得人们应该互相原谅也原谅自己。这种想法贯穿在我创作第一篇小说《水上漂》的过程中,同样的,还有《猫》和另一篇叫做《预言》的小说里,这三篇小说的主人公都是我的同龄人,我知道他们都是我的不同表现形式。
    但是,“无力”如此显而易见,多说真是让人厌弃啊。我说想写些“有意义”的作品时,是想写能让人感到一点希望的东西。这些希望不出于决心和信心,不同于玫瑰色的愿景,也许很小,但至少得是真实自然的。《过节》的故事在我脑海中停留并丰富起来的时候,我正处在厌倦自己坦然拥抱“无力”的阶段,我厌倦了让人物在面对最残忍的现实之后,再给他们找一些算不上安慰的安慰,而我又知道,这世上,真正的安慰确实存在,不必以理性淡定的姿态将其抹去。《过节》里面的母子也许愚昧狭隘,但他们敬畏传统,而且,和绝大多数人一样,他们爱着他人,并且珍视生命,我一直觉得这些就是希望之所在,并且同样如此显而易见。
    得知那个人的死讯的一天之中,我已感受到,继续活着的人们,包括我自己,因对生的珍惜而表现出来的互相依存的关系。虽然我说,我要写的是剥掉外界环境、人际关系带来的借口和掩饰之后的人的内心,但是,必须坦言,也是这些,不停地给我带来安慰。这是我后来才开始承认的。我希望人们阅读《过节》之后能感受到一点安慰。
    那天晚上,我最终脱离恐惧的方法,类似上面提到的写小说的方式,我把自己当做他,用了两页纸来论证,同样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在那一天的日记的结尾,我决定正正经经开始写作。写作这件事能否最终战胜人生的虚无,我不知道,但它也许能让我战胜感受上的虚无。我似乎感觉到这两年中,我在坐标轴上稍微往右移了几下。总算还可以在漫漫虚无中沉下几块石头啊,即便重力如此微观。
    这是最后一次谈起他了,以免我这毫不相干的人打扰了他应该安宁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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