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琳:刮掉舌头上的苔藓,吐出所有秘密——关于《Munro小姐》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沉默到舌头上都可以长出青苔。我一直是朋友们的垃圾桶,但是我从来没有去寻找自己的垃圾堆。 我感觉被憋坏一开始是因为正畸。自从戴上矫正器,就时常被各种提问围攻,成为我那两年里需要认真解答的作业。来问我问题的陌生人很多,甚至在搭乘大众交通工具,背包旅行时,都会有人会上来搭讪。 嘴巴是私密空间,但是戴上牙套的嘴巴成为许多人想看的部位。我常常被要求把嘴巴展示出来,对此我也偶尔硬着头皮答应一次。有时候这种展示也会成为乐趣一种,我会让大家仔仔细细把牙套看个够。 我戴牙套之前,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戴这个有些“丑陋”的东西竟然还能交到朋友,竟然还能和那么多的陌生人聊天。我常常讲很多话,然后也常常肆无忌惮地大笑。可能,没有牙套的我太平庸,反而牙套给了我新的标识。它是镶在我这幅作品上的花边。 摘掉牙套之后我成了话痨,想把这辈子憋在肚子里排泄不出去的话都讲过一遍,我开始骚扰我的朋友们,唾沫横飞说个痛快,然后再然后,我开始了写作。 我写的第一篇文章叫《正畸》,有些人说我这个题目起的很有深度,我想说的是,我根本没有费心去想什么深度,我只是要说说自己的八卦而已。 是的,我开始写作就是因为想要挖一个洞,把胃袋里的所有秘密呕吐出来。我没有想过,这个洞是否是深渊,或者只是一个窟窿。这些故事是落到世界最暗的角落还是落进别人的耳蜗,都没有关系。 《Munro小姐》就是这样的故事之一。现在,Munro被印刷在一本杂志上,被粘贴这个微信公号里面,在一堆黑色瞳仁黄白眼球中间,像是长在孤岛上的一棵植物,或者一只生物。包围Munro的眼睛们,有大有小,所有的球体都想要从眼外肌上挣脱下来。这些视线里充满了透明的凝胶状的物质,聚焦用的晶状体,以及控制光线多少的虹膜。在美国的Munro的一部分,就盛在这样的视线里。我所做的,只不过是用手撑开门牙,刮掉了舌头上的一些苔藓,顺便催吐而已。 我实在很胆小,碰着棉花都会疼,所以其实我是一个很不适合写作的人。我又很懒惰,人生理想是饭来张口,所以开始写作都是奇迹。我生活得很粗糙,腿毛腋毛都不刮,但还是老爱漂亮的。我写东西也这样,很糙,只靠一点追求美的勇气。从2013年的尾巴,写到2016年的尾巴,这段路程我步伐凌乱,气喘吁吁。到现在,我都不懂什么是写作,怎样写小说。所以,当我意识到我在逐渐把写作者的标志往身上印刻的时候,常常感到惊慌失措。 ——小说月报微信专稿 短篇小说《Munro小姐》,作者白琳,原发《青年文学》,《小说月报》2017年1期选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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