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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水镇的“微尘众” ——读李晁《雾中河》

http://www.newdu.com 2024-01-04 文学报 钟倩 参加讨论

    

每位作家大都肩负两种使命:创造属于自己的文学地理,在纸上重建精神原乡。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就是生动再现。新锐小说家李晁的短篇小说集《雾中河》,是他从青春书写到现实关照的一次超越,以“失乡人”的自我定位观照“微尘众”的生存样态,通过文学创作建造缺位的“故乡”,勾勒出一幅幅摄人心魄的地方异域风情长卷。

开篇小说《雾中河》入选2022年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也意味着李晁以“雾水”小镇坐实新的文学方位。书中收录12篇小说,都与雾水有关,读来让人感到字里行间水汽淋漓,精神漫漶,人物离开雾水或重返雾水,在这辗转往返之间,记忆也跟着如游鱼般洄游,激荡出命运的斑驳涟漪。诚然,对文学地理的命名是件危险的事,李晁的命名则是一种水到渠成,“雾”本身就是诗眼,暗喻着朦胧的美学和疏离的关系,作者只不过是把它放大了,以雾水小镇为舞台幕布,请小人物悉数登场,孤独的守船匠、不起眼的花匠、开澡堂的老四、裁缝店的女人以及留守三线单位的边缘女性,他们的爱恨情仇,生老病死,对应着人的迁移与固守、喧哗与孤独、得意与失意,从而营造出一种唯美而陌生的精神场域:雾聚雾散,水涨水落,指向混沌未完成的人世间。因此,与其说雾水是虚构出来的家园,毋宁视作“失而复得”的故乡。用英国文学家约翰·伯格的话说,“风景是栖居者的生活环境,有时似乎更接近于一幅幕布,人们的挣扎痛苦、成就辉煌、意外事件在幕前一一上演……风景不仅仅是地理意义上的,对于那些居于巨幕背后的人们来说,它同时有着传记性质和个人色彩。”可见,雾水,即人的道路、命运和自传。

有水的地方的从来不缺少故事。李晁擅长讲故事,语言克制、干净、有分寸,表达隐忍、节制、善留白,这是他的制胜一招。以《雾中河》为例,开头写道,“哭喊声穿透雾气,往拱桥下游移动,抵达河水转弯的铁路桥时,变成了哀号。”陈老四儿子的失踪,奠定小说的叙事基调。死亡与雾水河居民朝夕相处,20年前老五的儿子被水吞噬,遭遇与男孩相同的命运,他靠守船为生,却拦不住为了欲望而来的人。戚邦德带着三个潜水员深入大坝基坑,冒着生命危险捕鱼赚钱,潜水员黄小恩不幸丧命。这时候,潜水队的马老板选择退出,戚邦德接过生意,同时占有了他的女人。当真相浮出水面,戚邦德难逃噩运,被一杆标枪刺中眼睛而亡。雾水河,一头连着烟火漫卷的生活,一头连着生死未卜的命运。

作为“小而美”的艺术型制,短篇小说最考验作者的地方莫过于在有限的容量里俯瞰广阔空间。李晁的“独门秘籍”在于“以一胜多”,于文本世界里设置N个“气孔”,由此构建成疏密有度的精神空间。他自称,“写作短篇小说会带来一种坍塌感,是瞬间的过程——我喜欢这种瞬间的坍塌感,也享受每一个作品带来的独立性。这独立性若与其他篇章发生关联,就有了微观的‘整体’感,这是目前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方式了。”在我看来,这正是他的小说观——坍塌即破碎,破碎才能重构,由此产生审美的张力,加固文学的堤岸。《集美饭店》里,离婚女子可可重回雾水镇,将昔日父亲开的饭店一手打造成民宿,牵出追债上门、父亲入狱、姑姑逃离等家务琐事。故事的坍塌点是姑姑的摊牌:父亲坐牢是她去告的,“不是我狠心,是你爸做在前头,饭店不应该毁在他手里,要毁也应该是我——”没有哭泣,没有叫嚷,可可“不声不响”,这就是李晁,而结尾处放了个“响雷”,做梦梦见父亲把饭店交给她,“她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才不要”,很好地起到点题作用。

无独有偶,《小卖部之光》《裁缝店的女人》《花匠》《澡堂男人》也都拥有相似的内在设置。作者对小人物的刻画极其用心,看似不着痕迹,实际上留有余味,引人咂摸。《裁缝店的女人》围绕一个情人梦碎的始末展开,美周和丈夫饶维国常年两地分隔,她开了家裁缝店打发日子,直到儿子小瞬的美术老师薛崇艺的出现,填补了她的情感空白。沿着量衣服、做衣服、送衣服、铰衣服的主线,美周的爱情伴随着薛老师的消失而扑灭,反而是除夕之夜丈夫的驱车返乡,令她重新找回内心的平衡。“美周难过,一双手在暖和的屋里抖动起来,里面的男人倒没在意,很快缩着肩搓着手上了桌,仍是一张笑脸。”两双手的迥异表情,流转出爱的艰难。《澡堂男人》同样是饱尝爱而不得的痛苦,极为讽刺的是,他还被掏空了家底。当年在电厂做机修工两根手指致残的老四,继承父业开澡堂谋生,萱萱美发屋的湖南女子唐舒姝谎称母亲胃癌,骗走了他的五万块钱。女子走后老四才知道,她骗的不只是自己一人。老四是失败的,娶媳妇的钱全部打了水漂,他失去了对爱情的信心,但他也是满足的,想起女人离开时的表情,他心里得到安慰。

《雾中河》以重构雾水镇观照“微尘众”,逼仄的生存困境与真实的内心世界互为鉴照,李晁以“坍塌感”或冷峻“一瞥”呈现人性景深,为短篇小说提供一种全新的表达和叙事的策略。当然,他又不同于王占黑《空响炮》、张怡微《四合如意》、杨知寒《一团坚冰》,他的小说叙事蕴藉着新南方文学的特质,具有某种精神的“冒犯”或跨界,自带湿润而茂长的潜质。正如作家葛亮说过的一段话:不妨做一个比喻,如果由我来界定的话,大概会觉得北方是一种土的文化,而南方是一种水的文化,岭南因为受到海洋性文化取向的影响,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更为包容和多元的结构性方式。也因为地理上可能来说是相对偏远的,它也会游离儒家文化的统摄,表现出来一种所谓的非主流和非规范性的文化内涵。李晁和他的雾水镇做了一次成功探索,向着更加自由和开阔的方向进击,他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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