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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 ——郑在欢《动物痴人》读札

http://www.newdu.com 2023-07-17 《当代》 刘阳扬 参加讨论

    关键词:郑在欢
    

小说《动物痴人》的开头描绘了一幅贝克特式的荒诞场景:薄雾、无尽的公路、快车司机、雾中的女孩、沉默的男人、一只羊以及“去北京”的最终目的地似乎都在强化小说的特殊气质。“公路旅行”主题是美国文学艺术的一个历史传统,从1960年代凯鲁亚克的《在路上》和经典公路电影《逍遥骑士》再到1990年代的《末路狂花》,这一类型的文学艺术在美国长盛不衰,成为叛逆青年表达反文化、反现代态度的重要载体。不过,与西方“公路文学”散发的迷茫、颓废及“后现代”气质不同,郑在欢并不愿放下向“现代”进军的努力,他笔下那些在凋敝乡村成长的青年依然带着打工赚钱的朴素心愿前往中国现代化的中心——北京。

在《驻马店伤心故事集》《今夜通宵杀敌》和《团圆总在离散前》三部小说集中,郑在欢同时处理着两类题材,一类是在乡村暴力中成长的少年,另一类则是进城后的打工青年群体,他既好奇着“外面有什么”,同时也试图对“里面有什么”追根究底。郑在欢观察乡村的视角常常固定且聚焦,他对那些发生在荒野、坟地、集市和小卖店的乡村轶事信心满满。与此不同的是,郑在欢对城市的观察则是变动的,他常常以漫游者的眼光流连于网吧、KTV、群租房和游戏机厅。在《外面有什么》中,主人公文像王朔《动物凶猛》里的马小军一样,通过闯入别人的家门认识城市,只不过马小军的好奇心源于青春的冲动,而文的行动力则更多源于盗窃这类现实因素。在《旅行爱好者》和《80km/h》等小说中,郑在欢开始有意识地以“行走”这一活动方式完成他的城市表达,他借助现代化的交通工具由乡村进入现代都市,在迷茫、焦虑和身份的不适感中不断磨合着个人与城市的关系。

《动物痴人》以“快狗”司机张全的流动性视角处理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矛盾与困境。不仅如此,郑在欢还让张全拿起了相机,用摄影相片增添了另一重观察的维度,在流动的视觉中加入了定格的画面,也丰富了城市形象的塑造。在此前,同样拥有一辆五菱宏光的张全曾以一个写小说者的形象在《团圆总在离散前》中出现过,尽管这篇小说使用了人物群像的写法,但与马宏、马良等其他人物相比,张全似乎更为冷静、审慎,他的角度也为小说做出了更大的贡献。在《动物痴人》里,张全再一次承担起叙述者的重大责任,他与同伴“骚虎”成为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的两个侧面,共同构成了现代青年的精神面向。

小说将“动物”与“人”并置,试图在人与兽的相互映照中反射人性的多重可能。郑在欢似乎对羊情有独钟,在他看来,羊是传统乡村的一个代表,在早期小说《戴花的羊》中,郑在欢就借羊反衬暴力、残忍的人性之恶。《动物痴人》里的羊依然是一个传统的、温情的田园世界的象征物,因而,与羊拥有同样姓名的骚虎也善良、诚实、关心动物,他默默地做着一份车工的工作,不善和人打交道,对现代城市保持警惕,保留着中国乡村传统的人道主义精神与悲悯情怀。与此相对,“快狗”司机张全化身为“狗”,既是自嘲,也是对被压抑、被异化、被驯服的城市打工青年的形象表现。张全认同现代化的资本规则和行为逻辑,主动加入金钱的拜物教,以财富和美女为追求对象。张全几乎全面地接受着城市的规训,为人处世小心谨慎,连追求女孩运用的话术和方法也遵循直播间“龙哥”的宝典,从不随心所欲。这样两个不同的人,合租着一间北京郊区的小院子,与骚虎救助的动物们共同居住,形成了动物与人相生相成的奇观。

骚虎仿佛一个自然之子,他可以与动物进行特殊的交流,并在这种交流中暂时逃避城市的挤压,到达一种德勒兹意义上的“生成”“越界”与“逃逸”。可悲的是,骚虎这样的不服从者很难在城市中生存。在《充气娃娃之逸》中,作者已经借“自然派”的“社恐宅男”保罗表达出对现代人造物的不适和恐惧。在《动物痴人》里,郑在欢引入“直播”这一社会热点现象和重要传播媒介,让其与自然主义者骚虎形成直接的碰撞。面对汹涌而来的粉丝与热度,骚虎周边的人,张全、燕燕、小房东、龙哥都被吸入其中,他们将骚虎作为话题、热度,不断炒作,使其救助动物的爱心成为一场滑稽的行为艺术。骚虎身上的“特殊功能”和“异人”气质,一方面让他获得大量的关注和流量,另一方面,他自己也异化为关在玻璃房里的动物,成为被凝视也是被排斥的对象。当我们不禁为骚虎命运担忧的时候,尽管结尾比较仓促,但小说还是仁慈地留下了一线希望,骚虎最后没有变成“狗”,而是带着羊远走云南,去寻找更大的可能。

爱情与性的主题在小说中依然占据不少篇幅,张全可能希望凭借和燕燕的感情挣脱“狗”的身份,重回“人”的世界。可惜的是,小说中的情感未能形成有力的对抗力量。郑在欢笔下的女性形象稍显单一和刻板,在他的小说中,女性常常被分成两类,一种是燕燕一样单纯、美丽的女神,另一类就是“红羽绒服”“红嘴唇”女孩那样喋喋不休的讨厌女孩以及蛮横、暴虐的妇女。张全自信却又自卑,是一个青涩却又在假装成熟的少年,一方面他相信自己可以用真情打动燕燕,另一方面又羞于流露真心,将情感层层包裹在恋爱话术之中。燕燕的转变或许是值得深入的部分,她如何从一个清纯的女工变成一个熟悉直播运作规则的主播,城市中不可回避的阶层性和资本逻辑如何改变了她,两人的感情如何未曾开启就已匆匆结束,都是值得进一步书写的部分,可惜作者仅仅是一笔带过,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动物痴人》还触及城市现代化进程中的众多问题,城乡冲突、阶层冲突、社会冲突和青年人内心的冲突都是郑在欢想要表现的方面,小说描绘的工厂女工、快车司机也具有“非虚构”写作的痕迹,而小说对文学、艺术与现代化关系问题的呈现也表现着作者深层的思考和内心的坚持。在小说的结尾,张全再次上路,期待郑在欢也继续写作的步伐,“让路过的人都停下来”,共同感受文学的魅力。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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