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短篇小说时间不长,2017年才有念头。对一个写诗多年的人来说,小说不仅给我带来新鲜感,还让我表达得更具体、放松、酣畅。诗歌和短篇小说是两种有许多类似特质的文体,最突出的是都有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精细感。 这篇的灵感源于我有次坐公交车上街,抬头正好看到前排乘客的脖子。仔细看,他脖子上的褶皱是小小的棱形,白发稀疏地铺在头上,头皮上的斑点隔着头发都能看见。“原来人老了是这样的。”我当时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傍晚回家我看了看坐在桌前吃饭的婆婆,她低着头,又白又细的脖子上也有小的棱形褶皱,原来人老了都差不多。有次我在小区门口听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以后,我们老得不分男女了再见面。”我眼前马上就出现了他们再见时的样子,男人脸上的青春痘没了,甚至连痘印都没了,只有斑点,从脸上到头上,再到手上,想到这,我的想象力突然被什么噎住了一样停下来,再不肯继续下去。 小说中写“我”对待衰老的恐惧是从对婆婆的态度和丈夫的关系中体现的,这种恐惧支配着“我”的行为。“我”的处境很尴尬,丈夫喜欢隔壁的年轻女邻居,婆婆围着“我”丈夫转,儿子像个隐形人一样几乎在“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有看似平静的生活,内心却焦虑不堪,只是没表现得歇斯底里,也许痛苦本就是无声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这个道理闺蜜是懂的,只有“我”还陷在中年的幼稚中看不透。“我”的发泄方式是和闺蜜说,这种倾诉的自私性显而易见,只有“我”看不出。闺蜜是个能隐忍、懂生活的人,她遇到的问题比“我”那些更年期臆想更严重,可她没跟“我”倾诉,当然“我”也不关心她的生活。“我”所表现的是当下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疏离的情感,交往中过多关注自身感受,缺乏一种质朴、坦诚的朋友关系。 如果把衰老看作人对自身认识的一部分,那认识的深浅就决定着人如何对待遇到的问题,以及在生活中的表现。如果把人生当成一个透明的瓶子,装着自己各阶段生活的瓶子就显得丰富且层次分明,如果瓶子里只有青春一个阶段,就显得苍白,且缺了许多体验。 我喜欢在小说里呈现我看到的,感受到的,但不做判断。这就像诗人在一首诗里只用白描而不试图教化。即便有时我产生一点这样的念头,也会摁下去。小说需要读者来判断,按照自己对文学的认识解读,说不太一样的读后感受。就像一首诗读完只有一个感受,会觉得它没产生歧义的美,小说也是如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