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暗河》 故乡,几乎是每一个作家都绕不过的字眼。鲁镇之于鲁迅,湘西之于沈从文,商州之于贾平凹,高密之于莫言……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同样,在我的写作中,我也一直在抒写这个如福克纳笔下邮票般大小的地方,徘徊在故乡的人、事、风物、人情等方面留念不已,试尝以一支卡夫卡式的犀利、冷静之笔,勾勒出故乡的世态万相,于这纷繁复杂的生存状态中窥探出人情冷暖与人性的幽微暗处。 暗河,顾名思义,一道隐隐流动肉眼所不能看见的但却实质存在的命运之河。在徐则臣的《北上》里,他的这条河流与一个民族的秘史息息相关。而我的河流,却只与一个家族的秘史相连。我的河流不是徐则臣笔下实质存在的运河,它没有具体的物指,它是看不见的,隐隐流动的,潮汐暗涌的,甚至是涛浪澎湃的,它是横在每一个家族之人柔弱的肉躯之身上的,甚至勒出斑斑血迹的、将他们推入深渊而挣扎着爬起来的——命运之河! 命运,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人类几千年在谈论它、反抗它,可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是一个哲学式的命题,甚至是终极命题,它一直困扰着我和吸引着我的思索。几千年来,人们一直在试图挣脱它的捆绑,解开它的镣铐,与之斗争,与之对抗,以获取我们生存的立足之地以及作为人本身的尊严。在这漫长的与之对抗的生命长河里,我们付出了我们的努力和代价,也洒下了我们的热血与泪水。在长篇《暗河》里,我试图写出他们在这命运之河起伏挣扎的路途中不为人所知的隐秘的心路历程。包括:他们的渴望、理想、爱与恨、生与死、生存的局限与无奈,对命运的挣扎与承受,甚至是贫穷之下的一种坚韧与隐忍,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与选择对下一代命运的影响等等。他们都是极其平凡的,万千人中的一个,但他们没有名字的存在的滔滔的一生依然令我们动容,也一直揪着我这颗敏感而多情的心。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同一条河流的水却可以打湿和淹没一代又一代人的衣袖和生命,于是,我们看到:当命运的激流汹涌而至,他们以人性之中最深沉的力量来与之抗衡。他们忍受命运的捶打,却不失抗挣与坚强;他们一次次被推入命运的深渊,却又一次次循着那微弱的光芒拼命往上攀爬。而最难能可贵的是:他们无论被命运推入到何种境遇之中,她们依然不失却人性的真善美以及那种高贵的品质等等。这种精神是动人的,是中国人一直以来善良与顽强生命的象征,是一种精神式的图腾。 小说打破传统叙事封闭、单一、陈旧的叙述手法,以西方现代主义的叙述方式,融意识流、二度叙事与哲学式的思辨等为一体,通过对客家家族四代人物命运起伏的描述: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姑母以及下一代和下下一代的故事展开,以电影手法第三者的观望视角以及一些碎片化的镜头,拼构成一个客家家族女性叙事的长卷,笔触细腻,洞穿岁月,诗化的语言加之哲学式的思辨,诗与思的融合,使得文体呈现出一种独特的广博而苍凉的文体特质,有耐人寻味之美。在这部小说里,我对于人的命运,尤其是女性的命运寄予大的关注,甚至还可以看出一些女性主义的影子,包括对客家迁移的历史也略有涉及。 福克纳在诺奖献词中说:除了心底古老的真理之外,任何东西都没有容身之地。没有这古老的真理,任何小说都只能昙花一现,不会成功,这些真理就是爱、荣誉、怜悯、自尊、同情与牺牲等感情。他还说,人类不朽不是因为在万物中唯有他能永远发言,而是因为他有灵魂,有同情心,有牺牲和忍耐精神。所以无论小说呈现出来的是爱、同情、牺牲还是怜悯,这都是生命得以延续的所在,是我们对抗命运汹涌之河最深沉的力量源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