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陈应松的《太平狗》 神农架的一条赶山狗——太平狗,是一条普通的狗。说它普通因为它长在山里,是土狗,甚至还是肉狗;说它不普通它却是猎狗,嗅觉灵敏,毅力非凡,尽忠守责,确实非一般的家养庞物可以相提并论。 按常理,狗和人是有区别的,但在陈应松的笔下,当人和狗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高楼林立,车流如梭,灯光如星,繁华似锦的所谓城市时,山里的人和山里的狗所受到的岐视和不公却是一样的。甚至人的命运比狗还要悲惨和令人不可思议。九死一生的太平狗终于回到神农架的大山时,程大种却迟迟没有回来,他是死是活,至今仍是个谜。 毋容置疑,赶山狗的生命力和适应力是够强的。但在那个叫城市的地方,它就显得无地自容,度日如年。大山里、田野上,狗再落拓再无人照料,但它有一个窝,一个属于自己的窝。随你钻到哪里躲风避雨,只要不骚扰人家是不会不得安宁的。就像程大种在故乡那简陋的家里一样,再贫穷再破败好歹是个家,有温暖有期待也同时有了生存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不论是狗还是狗的主人,当你离开那个属于你的天地,移步到一个叫城市的地方时,便成了无立锥之地。太平狗的遭遇和程大种的经历向读者叙述着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在这个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里,我看不到寓言。如果是寓言是神话是作家编造的故事,我心里会好受些,因为那是子虚乌有的,是打发时光的段子。但问题偏偏不是如此简单,如此容易让读者从神话中解脱出来。而是让你置身到现实生活中,看到了自己身边的太平狗和程大种,看见无数的太平狗和程大种艰难困苦地挣扎在各种各样的城市里。他们为了找钱、找生活,忍受着人间的酸甜苦辣。一旦读者进入了这种境界和联想,谁的心情还能轻松得起来?谁又还能坐在书斋里去继续哼唱:我们的生活到处充满阳光? 我扪心自问:现实是什么?现实就是生活,就是生活周围所发生的一切。生活本身是无比的惨烈和残酷的。太平狗和程大种为了生活,或者叫生存,面对的是如此险象横生的恶劣环境。他们的目标是如此短小,他们的愿望是如此容易满足,他们仅仅是企图通过一种合理合法的劳动去谋取生存的机会。而社会或者叫城市竞给他们设置了如此之多的障碍和陷阱。谁也不敢也不能奢求农民工和城里人一样享受那五彩缤纷的繁荣。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中国的农民和先富起来的那批人都无法在同一平台上享受同等待遇,这是我们的国情和体制所决定的。但是我们总不能人为地拉大他们的差距,或者说用麻木的心灵去对待这种日见不平的鸿沟。如果作家或作者连这点社会责任和基本道义都没有,那也真是枉读圣贤了。但可悲的症结恰恰在此。不但是所谓的作家良心泯灭,许多身居要职的官员政客,举手投足就可以给百姓以幸福、给子民以笑声。但偏偏是充耳不闻,高枕无忧。杯盏交错依旧,轻歌曼舞照常。丝毫也没有听到郑板桥那种“静夜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呼唤,甚至会取笑郑板桥是不是在失眠状态下的虚幻感觉。 陈应松的可贵之处正因为他向我们连篇累牍地推出了他那依托神农架的系列小说。他的每一部作品,除了故事性和艺术性的交融以外,始终贯穿着他近年对“三农”的密切关注和对现实的沉重思考。 陈应松除了具有这种难能可贵的社会责任感和关注民生的赤子情怀以外,他的创作技巧也属上乘,文字的叙述颇具个性。有些语句虽然着墨不多,但言简意深。比如:“三月的风蛮横无理,比神农架的风大多了。话又说转来,神农架再大的风,它有一个草垛呀,有个狗窝呀,在城里却没有。”看到这段文字马上让我想接着说下去,人也是呀,程大种在山里好歹有个家,在城里,哪个地方是属于你的?候车室、屋檐下、亲戚等所有的地方都不是你的久留和得以安心歇息的地方呀。还有一段是程大种为了证明自己的太平狗没有狂犬病,故意把手塞进太平的嘴里让狗牙挤压。程大种的手指破了,狗嘴里全是红津津的血。陈应松用这样一句话来表现程大种当时的情形:“不要紧的,没有狂犬病,程大种高兴地说。”为证明太平狗没有狂犬病而免遭驱赶和欧打,程大种的举动实属无奈而又充满悲壮。程大种只能用自己的鲜血甚至是生命来证明太平狗的无病和无故,来呵护太平狗免遭横祸,而且还高兴地笑了。这种笑是哭还是笑?这是比哭还要痛苦的笑啊! 陈应松的神农架系列小说,引起了众多读者的共鸣,赢得了许多文坛的荣誉和喝彩。在这个多元文学的时代,这种“洛阳纸贵”的现象说明了什么?那就是:‘真实’依然是小说最雄辩的力量!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