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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读 | 我在故宫一甲子

http://www.newdu.com 2020-05-18 人民出版社 佚名 参加讨论


    享读 | 我在故宫一甲子
    今天是国际博物馆日,我们来与大家说一个与故宫博物院有着“老交情”的文物大家的故事,他的名字叫杜廼松。杜廼松是新中国第一代文物考古工作者,他说:“人生如梦,到了耄耋之年‘令人发深省’,随意谈点高兴的事吧!”
    


    
    


    


    

其实故宫不仅包括皇宫,以前这周围都属于皇城(明清皇城南起长安街,北到平安大街,东至南北河沿一线,西达皇城根一线,面积约6.9平方公里)。我家住西单,小时候常去北海。北海和中南海之间有座小桥,我就在那儿钓鱼。桥很低,水很清澈,小白条特别多。我用一节小竹竿,弄点蚯蚓穿鱼钩上,往水里一搁,钩一沉,一挑就是一条。鱼钓上来后,放在自制的小桶里。罐头桶两边用铁钉钻俩眼儿,栓个铁丝就是提手。每次都能钓近一桶小鱼。
    


    故宫我也糊里糊涂进去过,转转玩玩就走了,并没有太多概念。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皇城的不少建筑被一些单位占用了。前几年,故宫博物院把西北郊的故宫北苑收了回来,又收回了大高玄殿,它与紫禁城内钦安殿、玄穹宝殿并称三大皇家道场。工作人员都是第一次进去,觉得很新鲜,而我小时候就去过了。
    我那时才八九岁,大高玄殿门是开着的,没人管,殿外的草有一人多深,我就去里面逮蛐蛐。用纸卷个卷儿,堵住一头,把蛐蛐放进去,再把另一头也堵住。每次能逮到十几只。有一次我用的纸太薄,到家一看,蛐蛐把纸咬破都逃走了。
    说也奇怪,我家兄妹七个,其他人都喜欢理工,考上的也都是清华、北师大的理工科,唯我从小喜欢文学历史。父母是20世纪20年代的大学生,我从小就喜欢背诗,听母亲讲岳飞、苏武牧羊的故事。家里的古书:“四书”“五经”、前四史、先秦诸子及宋金石学之类我都喜欢看。
    高中时,我逐渐萌生了从事考古工作的想法,觉得这一专业很神秘,许多都要探索。为了这个梦想,专心学习。1957年,我考上了北京大学历史系。


    


    


    


    

那时我是个毛头小子,不知如何学好历史,我就想去请教历史系主任翦伯赞先生。一天下午,我就去翦伯赞家敲门了。
    开门的大概是他的助手,我自报姓名。助手把我引进屋子,房间里都是书架,翦先生已经坐在那儿了。他让我坐旁边,问我有什么事?
    我简单自我介绍后问:“中国史应该怎么学呢?”他告诉我应该怎么学。我又问:“有些中国史比如古代史、革命史,高中阶段我已自学,是否就可以不用学了,选别的课?”
    他说:“只要这个系开的课程,都是重要的。你越学就越觉得深刻,应该很好地学,不能走捷径。每门课都要学好,认真打好基础。”先生的话对我影响很大,我一直铭记在心。
    我喜欢考古,因为这个专业很神秘,很有趣。20世纪50年代,我们去洛阳王湾遗址考古发掘最难忘怀。发掘要求很严格,一人负责一个探方。我那个探方很有意思,上面的土都是熟土,要用探铲探,探到10米深,就挖到了生土,找到墓了。
    我指挥当地村民帮助把土运出去,最后发现人的骨架,还有陶器,一件玉圭。玉圭是古代贵族在朝聘、祭祀和丧葬所用的礼器。根据随葬品情况,确定是西周墓葬。玉器代表着等级,随葬玉器形体不是太大,说明墓主人是贵族,但级别不高。墓主人还缺了一条腿。文献中说有五刑,等于受了刖刑,把脚给剁了。
    当时我们还挖掘到新石器时代的墓葬,是原始氏族墓地,距今起码四五千年。按照考古规范,拿皮尺量身长,区别性别把发现的人骨架放在竹筐里,写好是哪个探方的,编号。白天挖,晚上吃完饭还要写报告。我们就住在老乡的窑洞里,盛骨头的竹筐就放在自己床下,还得保护它。当时也不害怕,都当作宝贝。


    


    


    

北大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故宫工作,从学校带着行李就住到了集体宿舍,就在故宫里,离东华门很近,那儿叫“十三排”。
    刚到故宫那段时间,我走遍了故宫开放的各个展室和角落。在号称有9000余间房屋的这座“大院”里,我尽可能地记下了许多殿名、宫名、斋名和门名。
    一天,当时主管业务的副院长唐兰先生找我谈话,他说:“你今后的任务是研究古文字和青铜器。有这个大方向,不要急于求成,要扎扎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向这方面努力。”唐兰先生对古文字研究和西周青铜器断代的研究造诣极深,建立了西周青铜器的断代体系。
    故宫的藏品浩如烟海,青铜器、瓷器、书画、玉器、漆木器……上至史前,下至明清,历代文物精品数不胜数。对于文物工作者来说,接触实物资料是十分重要的。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经验只有亲眼看过、亲手摸过方能获得。
    故宫所藏的青铜器有一万多件,古铜镜五千多件。一开始都放得乱七八糟,灰土连天,无次序。我跟王人聪先生参考各方面文物资料,把藏品按年代早晚序列一件件排出来形成一个科学完整的体系。
    为了做好工作,我读了大量先秦古籍、两汉书籍,以及古今金石学著作,尤其是十三经和先秦诸子等书。故宫图书馆有很多宫里的藏书,不少是孤本、善本,外面很难看到。
    最惬意的是中午的时光。午饭后我也不睡觉,拿一本线装书,在乾隆花园附近的长廊找一处安静所在,把鞋一脱,脚放在坐板上,那会儿人们都穿着一种叫“穷人美”的塑料鞋。花园非常安静,我能看一中午书。
    而到了晚上,整个皇宫漆黑一片,大半夜出入真是瘆得慌。故宫里特别注重防火防盗,所以经常组织预演。经常半夜睡得正香,警报就响了,也不事先通知。要求都得起床,晚上黑乎乎的,都得跑,都得走,都得看,其实全是预演。
    20世纪60年代初,故宫的工作人员并不多。我们既是业务干部也是劳动力,经常集体到库房、城墙上去拔草。草里还常见黄鼠狼、蛇这类动物。三大殿殿门,一个人根本推不动。窗户叫“牖”,也都拿不动。有的殿久无人进,一推门,一群群蝙蝠全飞起来,地下都是粪便。蝎子、壁虎、土鳖就更常见了。记得有次去大戏台畅音阁搬东西,当时我和另一位先生在一层戏台上,突然从二层掉下一块很大的木板,就掉在身边,把我们吓了一跳。
    困难时期,故宫里有很多空旷的地方,职工就开荒种白薯。收获的时候,一盆一盆地分。如果我出差了,同事会将分给我的那份送到母亲家。
    宫里有不少古井,院里曾组织有实验目的地挖掘,居然从井里挖出很多金银财宝。一种可能是打水时掉的,更多有可能是过去宫里人偷盗后,没地方销赃,扔进去的。
    中国是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地下埋藏着很多宝贝。以前常有地方上的农民耕地,挖出一些器物捐献给故宫。曾有个陕西农民,挖出一面铜镜。他从西安坐火车到北京,住旅馆,还得吃饭,最后故宫给50块钱奖励。我曾建议有关方面可以多奖励捐赠者一点,以资鼓励。


    


    


    

我爱人从北京师范大学数学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天津教学。我俩只能在寒暑假见面。1965年她暑假回来,我们准备结婚。业务部门的领导和同事知道后,热心张罗、还帮我凑份子钱,一般每人给五毛一块,给两块是高的,当时也是不容易的。
    我们举办婚礼的地点,被安排在了靠近神武门的西大坊大殿,挺大的地方,院领导也参加了。副院长唐兰先生是我们的证婚人。他在婚礼上说,祝贺我们这对新人成婚,永远幸福安康。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向我们表示祝福,开开新人玩笑。然后,大家切了几个大西瓜,一起吃着西瓜和喜糖,热热闹闹、简洁朴素地把婚礼办了。据我所知,能在故宫办婚礼的,这么多年来也就是我们这一对,真的非常幸运。
    结婚后,我也从故宫里搬了出来。当时有位老专家在小石桥11号家属院腾出一间最好的、带阳台的房间给我。一个单元里只有一间带阳台,我们感到非常幸福,非常感谢。
    至今,我们仍住在小石桥11号院。


    


    


    

记得20世纪六七十年代,故宫门票オ1毛钱,依然是冷冷清清,鲜有人来参观。
    真正人多起来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特别是90年代以后,来故宫的人实在太多了,有时必须限流,全世界的人都想来看。故宫里不仅游客多了,野猫也多了。那些年拆迁,人搬走了,猫没带走,眼看着很多猫顺着东华门洞跑进故宫,转眼就不见了。它们也饿不着,故宫的房檐窟窿里有好多鸟窝。只是,野猫多了,宫里的鸟窝渐渐地少了。
    为了加强全国文物的管理和保护,从1992年起,国家文物局组织全国知名的各类文物专家学者,赴全国各地对馆藏文物按照国家标准统一定级。我负责青铜器方面的鉴定工作,包括对青铜器本身和铭文的真伪、年代和定级的审定。
    甘肃武威1969年出土的东汉“马踏飞燕”,虽然当时都认为是不可多得的文物珍品,但一直没有定级鉴定。1996年,我作为文物鉴定组专家来到兰州。现场有很多地方领导,还有博物馆的同志。我分析了它的科学价值、艺术价值、稀有价值等,最后下结论——这就是国宝。大家高兴地热烈鼓掌,十分激动。
    真假不可混淆,级别也要准确。能鉴定为国宝很难,尽管有的博物馆希望藏品中能多出几件“国宝级”或“一级品”,但我始终坚持原则,实事求是。


    


    


    

1980年,我在《文史哲》发表论文,将司母戊鼎的年代从殷墟晚期提前到了殷墟早期。我受到1976年安阳殷墟妇好墓出土的“司母辛”铜器与铭文的启发,从大鼎的铸造、形制、装饰到铭文内容和书体,全方位地研究并将它与司母辛鼎进行比较和论证,确定“母戊”为武丁配偶,商王祖庚、祖甲之母。这一结论将大鼎的铸造时间提前了几个王世。这在冶金史上是重要的。这一观点已得到学术界普遍认同。
    近年来,围绕司母戊鼎的名字却又风波再起。有学者提出,“司”字应改为“后”,否定了从前郭沫若、范文澜、翦伯赞先生把“司”研究和审定为“祭祀”的说法,认为“后”字其意义相当于“伟大、了不起、受人尊敬”,与“皇天后土”中的“后”同义。改为“后母戊”,意思相当于:将此鼎献给“敬爱的母亲戊”。
    2011年3月底,收藏司母戊鼎的博物馆新馆开馆,司母戊鼎亮相时标牌已赫然显示“后母戊鼎”。但中国文字博物馆和社会上的一些出版物对它的释名仍为“司母戊鼎”。
    我决心要把这一个字的事情弄清楚。通过翻阅古籍,研究祭祀礼俗,反复对比各时代的古文字,终于找到“司”字令人信服的证据。2016年,我写了一篇论文进行论证,发表在《中国文物报》上。
    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将“后”字与“司”字分别列出,两个字既非转注字也不可假借。不少资料证明,早期甲骨文、金文中“后”字一般写作“毓”,其意多指先公先王,并没有“王后”的意思。“后”字的写法,要到春秋战国时才出现,离司母戊鼎的时代相差近千年。大鼎称“司母戊鼎”是恰当的。完成对古鼎名称的考证,也算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人物简介
     
    杜廼松,男,1937年6月生,北京人。无党派人士。文物鉴定家。故宫博物院研究员。1998年9月被聘任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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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本文摘编自《我与新中国70年》,原文由杜廼松口述、吴睿娜整理,图片来自百度网
    责编:周凤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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