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东明的中篇小说《豆苗青 稻子黄》写的是作者家乡平江坪上村两种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即乡村皮影戏和乡村武术。作者用他平静、不事雕琢的简练之笔,如山溪流水般娓娓道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受到感染和启发,真正是韵味悠长。 内在的村民的精神生活和文化需要,是皮影戏和武术得以代代传承的根本原因。小说中写道:“古历七月二十五,是北坛老爷的生日。提前5天,庙里主事的四爹便来找贺戏子商量,看看今年庙里唱什么戏。贺戏子不姓贺,他姓彭。只因长年短月村里收亲、嫁女、做寿、生小孩,请他去唱贺戏,为图个吉利,大家便叫他贺戏子。”唱皮影戏成为了乡人们不可或缺的重要文化娱乐活动,也是乡人们生活和人生的必须。而关于乡村武术,作者写道:“夜夜小伙子们便集中到了北坛庙的大堂里,他们在这里习拳、练刀、舞枪、弄棒,一脚脚跺得整个庙堂的泥巴地发抖。”小伙子们晚上习武也成为了一种风气和习惯,成为了小伙子们的生活需要。 传承人的热爱、执著,技艺精湛,是皮影戏和武术得以代代传承的又一重要原因。作品中贺戏子演皮影戏,可谓出神入化,贺戏子肚子里的剧本之多让人叹为观止,正如四爹说的,“你这肚子里只怕装着八百本都不止”。贺戏子的班底原来是3个人,即贺戏子和自己的儿子小豆子及吹唢呐的八爷。八爷能换气吹唢呐,也就是说,八爷一口气能吹半天,人们根本听不出他有没有换气。贺戏子在儿子上初中不能参加演出后,就自己一人身兼两职,作品写道:“他搬出了自己设置的两块踩板,一块踩板打钹,一块踩板打锣。钹安装在一个架子上,锣挂在一张椅子上,贺戏子的两只脚像踩织布机一样踩踏着两块踩板,锣和钹便随着他的板眼敲打起来。”四爹见了都“眼睛看直了”,赞叹、佩服不已。教武术的陆师傅“生得武高武大,从小练就一身好拳脚。他不善言笑,立如松,坐如钟,行如风,俨然一武林高人做派”。而且他对任何徒弟都是“要先学规矩,再学手艺”,始终认为“守得住规矩的人,才能学武艺”,对违反规矩的徒弟给予严厉处罚。 汇入社会,紧跟时代,富有时代性,是皮影戏和武术得以代代传承的第三个重要原因。贺戏子的皮影戏一直不落后于时代,总是富有时代气息。1950年,贺戏子和他的师傅就在老樟树下唱新编剧《彭德怀元帅征东》,他大声唱道:“本帅,彭德怀是也,在毛泽东驾下,今有美帝国主义侵略高丽国,我带领人马,前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中国人民志愿军同志们,兵发鸭绿江去也……”后来,贺戏子的儿子豆子大学毕业后也来和年老的父亲一起唱皮影戏,豆子白天听爹说戏,并用录音笔录下,然后一字一句整理。他说,要将他爹那一肚子戏全部记录下来,还要去申报省里甚至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当贺戏子认为豆子读了大学还是回来唱戏,不如不去读大学时,豆子回答说:“爹呀,话不能这么说。在没去上大学之前,我只是认为唱戏好玩。读了大学回来,我才晓得,这是个要紧事。”认定唱皮影戏“是个要紧事”,进而全身心地投入,这就是富有时代性的认识和观念。陆师傅的武术更是随着新时代的到来而焕发出耀眼的光彩。小说中,陆师傅当初的徒弟后来到深圳、广州一带当保镖、做保安,有的还赚了大钱。因此,想要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无论是本村的还是外村的,都跑到陆师傅这里学武功来了。他们认为,在他这里学了功夫,到广东沿海便不愁找不到事做。古老的武术传统正是以这样特殊的方式汇入了时代的潮流,顺应了时代的需要。 彭东明小说的语言颇具特色,他总是不紧不慢,平静亲切,毫无雕琢斧挫之痕,给人的感觉就像洁净山溪里的潺潺流水、清风明月。作者将叙事、写景、抒情融为一体,既是小说的叙述,也是诗意的升华,让人回味无穷。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