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几岁,写小说的,时间不长,将近四年,数量也有限。总会被人提问,此前此后,有何差别?我往往回答,没有。这是真话,但不太严谨。差别一定存在,未必是写作带来的。诸位的线性历史观都亟待治疗。不一定非有突变与顿悟,那是故事与修辞,为自己叙说传奇,重塑人生履历,改头换面,提供给买方市场,皆大欢喜。但没意思,离真实有段距离。当然,这也可以成为某种文学,只是不属于我。那什么又是真实呢?吸足一口气,话语无尽,奔涌出来,只在空中行至半程,便纷纷落下,无声无息。 我们所不断谈论的,早已无需再讲。它横穿了多少时期,仍然顽强存在着,比遗迹更加固执,比梦境更加切实。像一种疾病,在寻求自己的药,渴望被治愈的同时,也渴望存在,无所不能的同时,又是那么无能为力。说到这里,前些天,我做了一个梦,我以前总是记不住梦,但最近不同,醒来之后,只稍加回忆,便很清晰,如同又经历一遍。我梦见自己坐在树上,底下是冷却的篝火,满地灰白,整整一夜,我都在聆听细弱的哭声,伤心极了,又束手无策,直至天亮。梦与现实,一点一点发出光芒,我闭上眼睛的同时,又渐渐睁开。 以前接触乐迷多,很多朋友听得冷僻,经常用一句话作为签名,随处可见:声音太多,知音太少。现在想来,也可回味,所以说,我们追求的到底是声音,还是知音呢?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不存在。Johnny Cash有首大金曲,叫做《Hurt》。在美剧里,有人死去时,经常作为背景音乐出现。里面有句歌词,唱得凶狠:What have I become?My sweetest friend。东北话转译,铁子们,写到今日,我到底成了个啥啊?当然可以不答,但不代表不去想。 必须承认,《于洪》这篇小说里,有着非常虚弱的部分,作为小说不那么好的部分,我与其对视许久,也没有去改,一部分原因是懒惰,不知怎么调整,还有一点,也许恰恰是这部分,成为我存在于这篇作品之中的理由。以上均属自我辩解。小说有时就是这样,写过改好,也就结束了,很难精确记起写下每个词语时的感受。像去晾一件衣服,阳光射入,大风一吹,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穿在身上,走出门去,给别人看一看,而过去的灰尘与痕迹,早已不知去向。它不像梦,至少还能延续一个早上。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