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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丹:皖南吴语铜泾片送气擦音sh-/ɕh-的来源及其音变——以新博方言为例

http://www.newdu.com 2019-06-25 今日语言学 袁丹 参加讨论

    皖南吴语铜泾片中有一类特殊声母,来自于中古的“从邪澄崇禅船群匣”声母字,听感上有时像是清送气塞擦音tsh-/tɕh-,有时又像是浊擦音z-/ʑ-(逢低调)或清擦音s-/ɕ-(逢高调)。关于这类字的记音尚存在争议,本文以皖南吴语铜泾片的新博方言为代表点,在实验分析的基础上,探讨了这一类特殊声母的性质、来源、演变机制以及进一步音变的方向。
    1.新博方言特殊声母字的语图分析
    虽然这一类特殊声母字在听感上近似于吴语的浊擦音z-/ʑ-(实际为“清音浊流”)、清擦音s-/ɕ-和清送气塞擦音tsh-/tɕh-,但从语图分析来看却并不相同,这一类特殊声母宜标写为sh-/ɕh-,即所谓的“送气擦音”。图1为上海发音人ZYJ的“罪”,这个音从语图上看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左边为声母段清擦音s,中间为气化的元音段(元音下标“”表示气化),右边为常态元音段[ᴇ]。
    
    图1 上海方言发音人ZYJ“罪”[zᴇ13]
    图2为新博方言的“茶”,图中显示可以分解为四个部分:左起第一部分为清擦音[s],语图表现为擦音能量的集中区在6000HZ以上;第二部分为清喉擦音[h],语图表现为擦音能量覆盖了从低频到高频整个频率区域;第三部分为元音浊流段,语图表现为高频区有乱纹,共振峰模糊;第四部分为常态元音。图3(左)是新博方言“沙[sa44]”的语图和声波图,图中可见“沙[sa44]”分为两个部分,左边为声母清擦音s段,右边为常态元音段。图3(右)为新博方言“差[tsha51]”,由图可见“差[tsha51]”可以分为5个部分,从左到右分别为:塞音[t]的持阻段、清擦音[s]、送气段[h]、元音气化段以及常态元音段[a]。
    
    图2 新博方言“茶”[sha24]语图
    
    图3 新博方言“沙”[sa44](左)和“差”[tsha51](右)语图
    新博方言中阳上、阳去调与阴去调合并为51,形成sh-和s-的最小对立,例如:坐shuβ51:素suβ51|在she51:赛se51|受shɜ51:碎sɜ51|像ɕh51:相~貌ɕiɔ51|剩shəŋ51:胜səŋ51
    2.新博方言中sh-、s-和tsh-三组字的声学分析
    本节通过考察“音节声母比”以及H1*-H2*值和CPP值来比较三组声母的声学差异。“音节声母比”即声母和整个音节的比值,通过这一参数来考察三组声母的时长差异。图4是s-、sh-和tsh-三组声母“音节声母比”图。图中显示:三组声母的音节声母比为tsh->s->sh-,统计结果显示有显著差异。
    
    图4 s-、sh-和tsh-三组声母音节声母比
    H1*-H2*值和CPP值用于考察sh-、s-和tsh-三组声母发声态的差异。图5是s-、sh-和tsh-三组声母元音段的H1*-H2*值(左)和CPP值(右)。图5(左)显示元音起始处三组声母H1*-H2*值为s-<sh-<tsh-,统计分析结果显示s-组显著小于sh-组和tsh-组,sh-组与tsh-组比较未达显著,H1*-H2*值越大越接近于气化的发声态。图5(右)显示三组声母在元音起始点的CPP值为s->tsh->sh-,统计结果显示s-组显著大于sh-组和tsh-组,sh-组与tsh-组比较也有显著差异,CPP值越小越接近于气化的发声态。
    
    
    图5 sh-、s-和tsh-三组声母元音段H1*-H2*值(上)
    
和CPP均值(下)
    结合音节声母比和发声态的实验分析结果可以看出,和语图分析的结果一致,新博方言的sh-组声母与清擦音s-、清送气塞擦音tsh-的语音性质是不一样的。从音节声母比来看,送气擦音sh要显著小于清擦音s-和清送气塞擦音tsh-,tsh-组的音节声母比最大;从发声态来看,送气擦音sh-是气化的发声态,而清擦音s-组为常态发声,两者是完全不同的发声类型。
    3.新博方言送气擦音sh-的来源
    从类型学的角度来看,送气擦音是一种罕见的语音类型。Jacques(2011)将世界语言中送气擦音的来源归纳为三大类,第一类和第二类音变普遍发生在亚洲的语言中,而第三类音变只出现在中美洲语言中:(一)送气擦音来源于一般擦音的音变,即*s->sh-,如藏语(Sun,1986)和韩语(Jacques,2011);(二)保留原始语言中的送气,擦音则来源于其他语音的音变,如缅甸语中的送气擦音sh-来自于送气塞擦音tsh--的弱化,即*tsh->sh-;(三)送气擦音是清擦音s和喉擦音h的融合。我们认为皖南吴语铜泾片的送气擦音只有可能来自于*z->sh-的音变,而不可能是*tsh->sh-。第一,从周边吴语的读音情况来看,新博方言中的送气擦音sh-来源于浊擦音z-的可能性更大,与新博相临近的高淳、和凤、晶桥等地吴语“从邪澄崇禅船群匣”声母字读音都只有擦音一类;第二,从音变逻辑来看,新博方言中的送气擦音sh-不可能来自江淮官话或横渡方言中送气塞擦音tsh-的弱化(详见本文论述);第三,从新博方言内部的个体变异来看,该方言中送气擦音的产生仍在进行之中,并未完成,被调查的8位发音人中,年纪较大的M2发音人大部分“从邪澄崇禅船群匣”字仍保留了早期读音,不论平仄都读为浊擦音z-/ʑ-。
    4.新博方言*z->sh-的音变机制
    送气擦音sh-中的送气段h是怎么产生的呢?我们认为很可能是清化了浊擦音z-中的元音气化段而产生的。本节通过比较上海方言的浊擦音z-和新博方言送气擦音sh-的音节声母比来证实这一推测。图6显示上海方言中z-的音节声母比大大小于s-的,差异达到了10.2%;而新博方言中sh-的声母比虽然也小于s-,但其差异比较小,仅为1.4%,sh-组声母总占比为51%,其中擦音段占比为32.7%,而送气段占比为18.3%,也就是说新博方言中浊擦音字的声母时长被大大拉长了,而拉长的这一段就是送气段时长。
    
    图6 上海和新博浊擦音字和清擦音字音节声母比的均值图
    汉语史上的浊塞音清化有两条路径,以浊双唇塞音b为例,或清化为清不送气塞音p-,或清化为清送气塞音pʰ-。朱晓农(2017:18)指出汉语方言中*b>pʰ的音变就是由整个元音段都气化的强气化,变为元音起始段为气化的弱气化,再变为部分元音起始段清化的弱送气,最终变为送气的过程,弛/气化的过程与之相反。新博方言浊擦音*z->sh-的音变,实际上与汉语史中浊塞音*b>pʰ音变是一致的,也是通过清化元音起始段来完成送气化的过程。由此可见,汉语方言中浊擦音的音变路径也有两条,一条是清化为清擦音s-,另一条则是清化为送气擦音sh-,只不过送气擦音是一种罕见的语音类型,这也使得后一条清化路径不若前者那么普遍。
    5.皖南吴语铜泾片送气擦音sh-的进一步音变
    世界语言中的送气擦音不但罕见,而且相当不稳定,藏语安多乐都南山话、同德话(王双成,2015)以及现代缅甸语(钟智翔,2010:214;Wheatley,2003:199;Bradley,2011)送气擦音sh-的音变方向是与不送气擦音s-合流。皖南吴语铜泾片中的送气擦音也不稳定,但却呈现出了不同于藏语和缅甸语的消失路径。方向一:h段越来越长,s段则越来越短,最终s段完全丢失,弱化为喉擦音h-。新博方言中女发音人F4的部分字已经发生了这一音变,如将“在”发成[he51],而在茂林方言中则韵母为开口呼的字都弱化为了h-,如:坐ho51|财hɦe24|十həʔ5|蛇hɦɔ24。方向二:被江淮官话接触替代,平声读送气塞擦音tsh-,仄声读为不送气塞擦音ts-,形成文白异读两个层次。这种情况在与江淮官话接触紧密的方言中最为明显,如年陡方言。
    原文刊于《中国语文》2019年第1期
    作者简介:
    
    袁丹,女,江苏常熟人,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方言学、实验语音学、社会语言学。曾在《中国语文》、Journal of Chinese Linguistics、《方言》《语言科学》《语言学论丛》等刊物发表中英文论文二十余篇,主持省部级项目3项。专著《基于实验分析的吴语语音变异研究》获得“上海市学术著作出版基金?博士文库”资助,并获得第三届“中国语言学会罗常培语言学奖”二等奖。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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