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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淑敏《一睡长眠》:疾病的隐喻及其他

http://www.newdu.com 2019-03-08 《青年文学》 张艳梅 参加讨论

    马淑敏小说细腻通透,锋芒内敛。她对幽微的情感和情绪,对亲情伦理,以及存在本身,不乏角度刁钻的观察和准确捕捉。生活表象及幻象背后,写作者往往具有质疑本能和持久追问,这些表达与自我认知、自我建构之间存在着复杂关联。小说在理解层面是桥梁,在肢解层面是手术刀。对于马淑敏而言,写作更像是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剔除虚妄,找到最接近生活和世界本质的桥梁。
    关于疾病
    《一睡长眠》是一篇颇有意味的小说。马淑敏喜欢以意外事件作为小说起点,这与她对生活和小说的理解有关。小说围绕一个偶然事件,写出了社会生活、人性,以及亲情异化的众多侧面。艾葉儿摔倒后成了睡美人,这看起来有点儿像童话,仿佛沉睡的艾葉儿在等待一个甜蜜的吻,唤醒她长眠的记忆,之后王子公主一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如果是一部都市情感剧,大概就会沿着这个情节轨迹推进了。
    艾葉儿大部分时间昏睡,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不能活动,没有人知道她每天有一些时间意识是清醒的。小说中反复写到疼痛,各种尖锐的无法忍受的疼痛,与混沌麻木的无力感,构成了艾葉儿两种对立的身体感知。她被疼痛折磨得痛不欲生,又因为无法控制自己陷入长久昏睡而感到更深的恐惧。马淑敏的兴趣点显然并不是疾病本身,因为身体作为实在,被抽去了某些要素,而变得更加简单纯粹,疾病的引入,为灵魂找到足够的空间来拓展作家想要表达的意义,并且在疾病之上,引申出更多的荒谬和残忍。比起一个睡美人的出现,更加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母亲做出利用女儿赚钱的选择,有一个艰难挣扎的过程,甚至去卖过两次血;秦主任给出的建议里包含着个人的医学理想,既谈不上同情,也没有什么困扰。小说在现实层面打量亲情、友情和爱情,包括医德、公共道德、医疗救助等诸多领域。
    艾葉儿拥有类上帝视角,可以观察、感知自己身边的一切,围观者都不过是公共舞台上的表演者,她独自躲在黑暗里;同时,艾葉儿又是一个被侮辱被损害者,作为沉默的羔羊,她不过是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砧板上的献祭品,被出卖观赏,被作为活体研究标本,而毫无反抗能力。
    关于治疗
    小说以艾葉儿和母亲视角,打开了社会生活的魔盒。吵架的夫妇,跑路的公司,病房里臭气弥漫,公交车上心力交瘁,意气风发的旅游,出国留学的弟弟,回忆和读书,出生与入狱……;病态人生与病态社会,是两个延伸的维度。无力主宰的肉体,反复放逐的灵魂,与疾病带来的痛楚相比,治疗的过程,有着更难以忍受的精神和心理煎熬。身体承受的疼痛和精神上遭遇的折磨,是人生困境的两个方面。医院,医学院,美术学院,画院,被巡回展览的肉体,被围观的生命存在,外在的眼光结成了一道无形的铁网,成为一个强大的共同体;艾葉儿内心的声音无法反射出来,各种治疗手段带来的羞辱,最终把她永远禁闭在黑暗和沉睡之中。
    疾病改变了我们的存在形态。治疗,在社会学意义上,其实就是反复练习忍受,忍受被展览、被标价的物化过程。周围人的言说方式,行为方式,正义立场的获得,无非是一种主宰弱者生死的权力。而疾病本身意味着一种对正常秩序的疏离,对既定生活的溢出。沉睡表面上可以制造出一道屏障,形成拒绝任何人进入自己世界的状态,可是世俗生活的走向总是向着人性负面倾斜,围观者最终以粗暴进入她身体的方式狠狠羞辱了她。疾病并不能给人提供精神世界的出口,反而是打着救赎的旗号,医生和亲人成为帮凶,畅通无阻地迫害手无寸铁的弱者。
    有时候,从一篇小说中读到什么,其实与自己的阅读期待,和对作者的了解有关。对病因心理的好奇,往往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和文学想象的拓展域。也就是说,抛开表象的病症,去探索患病和治疗过程中患者的心理轨迹,应该更具有阐释的说服力。而围观者本身的病态,显然是作者真正的落脚点。
    关于隐喻
    苏珊·桑塔格认为,阐释是智力对世界的报复。对意义世界的穷追不舍,让桑塔格反感。她喜欢直接感性的艺术之光,透明地直达艺术本质。疾病不应该被隐喻,隐喻不能阐述真理,这是桑塔格的原则。隐喻带来自我意义的扩展,隐藏那个直抒胸臆的自我;或者隐喻带来对他者世界的僭越,构成某种隐藏对话的展开。生成隐喻意义与祛除隐喻意义之间,是小说家和评论家游走的话语空间。
    马淑敏这篇小说,疾病与治疗,沉睡与唤醒,显然是一种整体隐喻。肉身和意识的分裂,疼痛的反复出现和强化,加重了同时代人的忧虑。隐身的过程,反而是被剥离的过程,剥去全部的社会性,显现出自然性,再回到物化和工具化。作家面对的任务是,文化经验、生活经验、审美经验,如何整合成为我们社会认知的基础和结构。疾病是变相的罪,还是反向照见的爱?沉睡与唤醒,意味着蒙昧与理性,这是人生两种基本状态。小说中,借助疾病,其实还包含着一个他杀与自杀的缓慢发生过程。围观者并没有意识到,每个人都参与了谋杀的过程,但同时又以救世主身份俯视病床上的患者。
    如今,正视整体病态,是一个艰难的现实。小说把善良和爱情附着在艾葉儿和冯毅君共同成长的经历之中,拯救者是一个心理医生,疗救还是回到了心理层面。不是没有等待、祈祷和努力,心理死亡让世界逐渐变暗,逐渐模糊。试图以爱和文学唤醒沉睡者;面对初生婴儿,警察收起了枪支,这是马淑敏留给我们的善意。
    疾病的发生和延展,治疗的异化和扭曲,个体与公共性的背离,对于艾葉儿来说,她的世界是不断破碎的,从光鲜亮丽的人生,到有限的光,再到不断地幻灭,直到关上整个世界的门窗。对于作家来说,生活审美经验的基础是客观事实,以此为基础的主观判断,把已知的公共经验转换为个体性表述,个性化表述再经由隐喻,为我们的理解和阐释提供了多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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