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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山《夏摩山谷》:神的轮廓:传道书

http://www.newdu.com 2019-01-28 《收获》 月山行 参加讨论

    01
    宇宙观
    《夏摩山谷》读完远音的部分,已经可以观察到和《春宴》不同的地方。之前有人说《春宴》像《莲花》,而我却觉得完全不像,倒是《夏摩山谷》远音飞向喜马拉雅山脉的开场更为相似。结果看至半多时《莲花》的时空和《夏摩山谷》的时空直接连通了。
    从这些年庆山的作品来看,大致以《莲花》为分界线,她的作品所指向的同一个主题其实是对“宇宙观”的论述。加上她近年对藏传佛教的深入,更不消说。
    这两天我正好在看爱伦坡的遗作,是他极为重要的对宇宙形成的一个阐述。他说,宇宙就是神(佛教、基督教、印度教等所有宗教或传说中泛指的神)自身,神扩散(大爆炸)后形成了宇宙。我们所知的每个星系乃至生物与泥土、湖泊、空气,都是神的一部分。因为大爆炸,宇宙还在膨胀,待到这次膨胀结束,开始冷却,收缩,最后凝聚为大爆炸前的神。而神再次扩散,再次冷却收缩,以此反复,这即是轮回。
    《夏摩山谷》中第一章远音部分有提及:“每个人,每种事物,原子光点汇聚成整体,它们也许可以同时存在于多种维度,此时此地只是当下被投射的映像。除此之外的运行离开我们受限的视野。”(这些都是轮回、时间、维度的关系。)
    又及她看到寺庙中的香客,说:“只有进出的众生已经转换无数世的色身与面相。”
    又及:“畏怖金刚的形象,三只眼睛,是能够看穿世界幻相的智慧。披散的头发提示,所有的姻缘皆已断绝。被踩在脚下的各种赤裸的人尸,面目猥琐可悲,是被征服的解脱的障碍。”(幻相、虚妄、欲念都是庆山作品大主题(轮回)下的分支。)
    最后,是不断出现在梦中的那片圣湖,镜湖的意像,是可以从中看见自己的前世。作者一直在追索这片湖,以求揭开宇宙规律中的真相。
    综上所述,庆山的主题,是通过借用表现欲望、虚妄的如微尘的人的故事来展现幻相中的痛苦,再由幻相延伸到哲学、宗教、神学的层面,最后试图证实轮回的宇宙观。实质上和爱伦坡的思想是一致的。
    我还记得那天读到爱伦坡的宇宙观那一刻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好像从小到大从十万个为什么到成年后对世界乃至社会乃至自身生命的一切疑惑都得到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会促使你成长,它是平静的,你会发现你有了一个更坦然的人生观,面对无限的可能与时间,你会忽然觉得如释重负。这种感觉和十年前在上海看完《莲花》的那一瞬间极其相似,你好像突然触摸到宇宙的边界,窥探到神的轮廓,得到真理的线索。正如爱伦坡说:“一切都是生命,生命中的生命,小生命在大生命中,而一切都在神灵之中。”
    02
    说说作品本身
    关于小说中的梦境
    记得之前做《桐山·静默如谜的生活》时有一个访谈栏目需要一篇对话形式的长文章,我去采访她,向她询问一个梦的含义。两年前的夏天我梦见自己在藏区旅行时在路上看见了她。我问她对这个梦有什么看法,且我们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她说,人和人之间会有无形的能量传递。那时候她应该正在写《夏摩山谷》。
    读这本书时我便总会想起这个梦,因为书中有繁多的梦境。从最初远音在飞机上的梦,净湖的梦,仁美的梦,如真的梦,雀缇的梦,再到最后春泽的梦,等等。几乎所有人都在梦见同样的场景、事物,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最初有野生小鱼的那个游泳池,有人跳下去游泳,感受到小鱼在肌肤上滑行。再有很早就出现的“大湖旁边,是一面小湖,它们相连就像一个葫芦”,以及在寺院里、菩提伽耶等多处出现的那只小绿度母像,以及“她在花园里帮他剃须,对面是雪山”,还有山谷中垂着黄铜门环的寺院。等等。这些梦境中的事物与场景在现实中的人物身上不断被实现、被印证,又不断地穿梭与轮回,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这些梦能够说明什么,说明人物关系之外,也说明他们在无尽的时空中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生与死,不断地在这一世分开,不断地在另一世相遇。到最后才知道,原来一开始的远音与春泽,就是如真与慈诚,同时也是雀缇和无量,只是他们的灵魂轮回了无数个世代而已。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山谷里日玛旅馆的老板娘第一眼见到如真时才会对她说,你又回来了。但她根本没有见过老板娘。(这些印证的细节比比皆是。)
    关于它的结构
    在如真入住夏摩山谷的旅馆时,知道这个旅馆在老板娘的祖辈时期叫日玛旅馆。旅馆中住着一位神秘的女人,一住就是二十年,最后在旅馆中过世。当时还未看到雀缇的部分,忽然想起,这就是《莲花》中那位住在日玛旅馆的隐秘女子,女子身有疾患,整日在走廊上煎药,整个旅馆总有药香。后来看到雀缇与无量的部分,才确定雀缇就是《莲花》中煎药的女人,她上山采药,是一位医生。再后来,她与无量同行去朝圣,寻找如莲花的隐秘圣地,他们一同踏上旅途。于此,2019年《夏摩山谷》的时空与2006年《莲花》的时空链接了起来。
    再后来,远音回忆与净湖一起去探望一座古廊桥,在此和《春宴》中他们一同去探望那座消失中的廊桥一致,在这里又将《春宴》的时空也链接了起来。
    庆山把这些不同作品不同时空中的人物关系奇妙地打通,她创造了于她而言一个新的手法和模式,或者说她创造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得以论证她所提出的平行时空与轮回的宇宙观。
    关于性的描写
    性象征出生与死亡,在更多凡人的理解中它更象征兽性的欲望。所以人对性会恐惧或成瘾。婴儿出生时呼吸到第一口空气时是刺痛的,会大哭,因为那代表着他的肉身要开始接受人世间的淬练了。人世在某些角度看其实就是地狱。
    大概从《春宴》开始,我注意到庆山对性开始有以前没有的大量描写,到这本,尤其是如真那部分,更甚。这些大量的性描写阅读起来让人觉得黑暗和不适,但它又必不可少,因为性是直接呈现欲望的一种工具。放在现实关系中也是一样。很多女性希望用性捆绑住男人,再由这性衍生出的孩子、家庭等等衍生品制造二人的牢笼。如真就是典型,她希望用性捆绑住那个对她爱慕已久的有家庭的男人,希望他会为她离婚,支撑起她的生活,并给她希望。但这些恰恰就是欲望的表现,欲望让她失去理智,仿佛盲头苍蝇胡乱在撞。最后她一败涂地,也是必然的。因为她与那些男人的关系中,并没有爱。这些虚无缥缈的关系都是欲望的镜像,一吹即破。
    《春宴》因为核心就是探讨男女之间的情爱欲望,所以也大量充斥着性的描写,且这些描写和如真部分的描写都很细致,她喜欢用冲撞这个词,这个词非常形象,它把两具肉体的状态呈现出来如两头欲望的猛兽,而不是两个人类的结合。这种冲撞,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愤怒、怨怼、纠缠、污秽和羞耻。
    所以书中的性以及那么多的不伦恋关系,都是在展现一种丑恶的欲望之苦海,两个人沉沦其中发出哀嚎,犹如地狱中正在受煎熬淬炼的恶鬼。(这就是书中反复出现过的被踩在神脚下的那些赤裸、面目狰狞的形象。)
    关于对她的误读
    《夏摩山谷》读到最后她开始不断地说明这些故事的深刻用意,感觉有点担心一些读者看不懂。比如对轮回这个概念的观照和阐释,如和素弓那句对话:我说,素弓,你从哪里来。你以后会去哪里。他说,我从无中来,到无中去。又如:世间轮回大海犹如幻,其中无一组合恒久存。论其本质是空无自性,但诸儿女未能识知彼。再如最后远音即将坐飞机离开夏摩山谷那晚:她问自己,远音,你在哪里。我在这里。这里是何时何地。这里是此时此地。最后是全书最后一句话:生于虚空,灭于无限。生生灭灭,无生无灭。诸如此类。
    但可惜的是,这四百多页,它有那样宏大的构造,像一座入云霄的雪山,很多人也许根本翻不过去。那样繁多的意象、隐喻、理论、时空互相交织。加之如真和远音的部分占去一半,是把纠缠的关系、欲望、黑暗和污秽呈现得最强烈的部分,如果只看到这里止步,那他们也许会把它误会成一本爱情小说。而整本书过半后,到无量和雀缇的部分才明朗起来。这个翻山的过程,不要让自己死在途中的暴风雪,因为只有冲出风雪抵达圣所那一刻才会获得真理。
    03
    总结
    最后总结几点。也是我认为这本书最重要的几点。一是观念上,她传达了一个宇宙观,这个观念的价值和意义也许超越了她之前所有的作品。二是结构上,她创造了她之前没有的一个时空互通的结构,链接了现实基础上和虚构基础上的过去与未来。第三,这本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小说,说它是一本具备宗教哲学意味的传道书也许更准确。
    04
    题外话
    同性恋与双性恋的出现
    以前的作品中都没有这样大面积地来写过这些群体,甚至写了净湖早期在印度时和同性恋人的一段生活。以及对亚瑟早年爱情生活的描写。虽然这些描写放在整本书的篇幅里来看也不算多,可能也源于不是重点,但在边缘化人物的观照方面算很好了。
    另外是一直有人说她的小说不够好,我觉得大众读者眼中的这个“好”是建立在当下“娱乐至死”的社会环境基础上的,而她的这些写作模式又是和商业化娱乐背道而驰,大众读者把她的书当娱乐消费品来看,有点牛头不对马嘴的意思。然而很多人看书的确是为了娱乐为了打发时间。也正是这种观念导致了现在市场上为了娱乐而娱乐的出版物泛滥成灾,可以说这是出版业衰亡的很大原因之一。因为书变得更不重要,更可有可无。
    但她恰好是在写“很重要”的书,所以她总是受到攻击。实则她是非常小众的作家,(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又是非常具有普世价值观的大众作家,因为她关心人类命运。)但因为早期风格的成名又给她带来很大一部分与她作品不匹配的读者。(比如因为电影《七月与安生》而来的读者。)
    另外说她作品重复的问题,他们并不知道很多作家一生都只关注一个主题,而且一个主题已经够一个作家写一辈子。只有以写小说谋生的商业化职业小说家才会变着花样写各种形式上不同的商品小说去讨好路人读者,而她不需要这样去做,她在做的是专注于主题各个层面的深入。很多人在要求她成为杂耍家的同时却没有看懂她在写什么。
    也有很多人用教科书式的眼光去审视她的小说,而她也一直在解释,她的写作一直是服务于她的观点、思想的表达,文字与故事、人物只是服务于观点的工具,她的写作永远不是炫耀小说技巧或为了市场需求写一个“好看”的故事。她是表达,是试图挖掘至高的真理。通俗地讲,你可以把她看作写作界的科学家、哲学家、思想家,但绝不会是传统意义上的小说家。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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