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山》杂志是伴随改革开放一路同行的大牌文学杂志,40年来, 它以自己鲜明的特色奠定了在文坛的地位。在文学期刊如林的当下,能够脱颖而出独树一帜并非易事。《收获》可能更注重先锋性,《当代》更注重现实主义,而《鍾山》在多年的办刊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包容性。可以说40年来《鍾山》是中国文学最大的实验场,从上世纪80年代,比如“探求者”那些作家,到后来“新写实”、“新生代”,包括非虚构,各种各样的文学实验在《鍾山》都表达过,所以《鍾山》是一个一直在寻找、一直在探索自己办刊道路、甚至寻找探索中国文学道路的文学刊物,它的辨识度和重要性是显而易见的。王安忆的《长恨歌》《流逝》《锦绣谷之恋》《岗上的世纪》等20多篇作品都是首发《鍾山》。 刊物办得好,和它团结的作者有关系,毕飞宇、王彬彬等都是江苏作家,他们应该义不容辞。王彬彬的专栏“栏杆拍遍”,其影响不止在于它的连续性和数量,更重要的是它的深刻性和它探索到的一种新的写法。在这一点上,王彬彬和《鍾山》的贡献非常之大。还有发表毕飞宇分析《促织》的文章,让我们第一次看到一个作家对中国经典短篇小说方法、技法的完整体会和感悟。他的《小说课》结集出版后,批评家们需要认真对待。 当然,从上世纪80年代一直到今天,无论是一些概念、对一个现象的命名或者是引领,《鍾山》确实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最有代表性的是“新写实”。从文学史的角度去考察,我们的现代派、先锋小说,1987年应该是尾声,这时,中国作家要探寻自己的文学道路,不能总跟着西方先锋派写,跟着西方先锋小说写,写来写去永远是第二。但是如何能够写出——按照现在流行的说法,但不一定准确——中国故事、中国经验,在那个时候是一个重要的课题,“新写实”的方法在某种意义上找到了合理的路径,现在确实留下一批很好的作品,比如刘震云、方方、刘恒的那些代表作、成名作,是我们40年来最重要的文学成就的一部分。“新写实”小说的正式命名, 就始于《鍾山》杂志1989年第3期上开辟的“新写实小说大联展”。经由这样一个轰动一时的文学实践,现实主义写作放弃了经典写实主义的想象,以大量的生活“原生”状态和琐屑庸常的生活场景通进文本。人物或 小说回到了最原始的起点,小说与生活解除了想象性的关系,使小说由“表现”转向了直接的“呈现”。《鍾山》发起的这场讨论,已经写进了各种版本的中国当代文学史。 《鍾山》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有为盘点30年(1979年-2009年)长篇小说创作成就,杂志特别邀约了当时12位知名评论家,从纯粹的文学标准出发,投票选出他们认为最好的10部作品并简述理由。最后根据得票情况前11部(因最后4部得票相同)作品为:陈忠实的《白鹿原》、王安忆的《长恨歌》、阿来的《尘埃落定》、张承志的《心灵史》、余华的《许 三观卖血记》、刘醒龙的《圣天门口》、贾平凹的《废都》和《秦腔》、 莫言的《生死疲劳》、王蒙的《活动变人形》、李洱的《花腔》。活动邀请的评论家都是对新时期文学持续保持关注的中青年评论家,除了我以外,还有丁帆、陈思和、洪治纲、吴义勤、施战军、陈晓明、吴俊、贺仲明、张清华、汪政、何言宏等。我们一共提名了30多位作家的53部长篇小说,其中贾平凹有两部作品进入十强,余华、莫言、毕飞宇、苏童、阎连科、铁凝、阿来、史铁生、韩少功、王安忆、张炜等作家均有最少2部作品被提名,其中作品被推选最多的是余华、阎连科,每人都有4部作品入选。在专家评选外,《鍾山》还与新浪网联合推出了读者调查,在评论家提名的作品范围内邀请网友投票选出最好的中国长篇小说。从网上评论来看,有的网友对作品限定在专家推选出来的名单上表示了不满,有的则列出名单之外的一些作品。有趣的是,在专家榜中以一票之差而未能进入十强的《平凡的世界》获得最多网友的选择,高居榜首。余华则取代贾平凹,以《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成为网友票选榜前十名中入选作品最多的作家。《白鹿原》《尘埃落定》《废都》《长恨歌》《花腔》《许三观卖血记》在两个榜单中都得票较高居于十强之内。这一活动的形式和内容都非常具有专业性和前瞻性,在当时的影响很大。后来《鍾山》还推出了30年(1979-2009)十大诗人的评选活动,形式同样新颖别致, 投票结果和评委评语也都在刊物上刊载了,内容非常丰富,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热议。举办这样的活动,目的不是哗众取宠,也不是媒体式的炒作,而是以自己的方式(即贾梦玮所说的“文学的标准”)真正介入中国文学的现场和进程,这也是40年《鍾山》一直坚持的立场和办刊的方式。 《鍾山》的重要性体现在我所说的包容性和“中国文学最大的实验场”这两个方面。中国的改革开放也好,或者中国的现代性也好,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确定性,不确定性就要经过不停的实验,这个实验本身也带有试错性,自然科学可以试错修正过来,文学当然也可以这样,它充满了探索性。希望《鍾山》在这样一个探索、实验、创新的路途上越走越稳健,祝福刊物越办越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