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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阳:从夏宫之石到旧京光影

http://www.newdu.com 2018-07-24  北京日报 张君陶 参加讨论

    
    刘阳在圆明园 张默雪拍摄
    
    刘阳和石鱼
    2018年6月12日下午,一场圆明园流散文物回归仪式在北京市海淀区清河街道办事处举行,四件出土文物汉白玉螭头重归圆明园大家庭的怀抱。螭首的顺利“回家”,离不开成立于2007年的“圆明园流散文物回归文物保护工程”。从工程成立起到2017年底,圆明园内回归的石构件、城砖、虎皮石多达8万余件,垒起了一道文物长城。
    回溯圆明园流散文物回归文物工程的成立,还得说起刘阳对圆明园大水法石鱼的偶然发现。2003年初春的一个上午,即将从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刘阳,拐进了西单明珠东侧的大秤钩胡同。在这个看似平淡无奇的胡同里,在难得敞开的大院门后,刘阳瞥到了一对让他难以忘怀的石鱼。烙印在脑海中这“惊鸿一瞥”,伴随着他来到了圆明园管理处,直到翻看到圆明园大水法的影像资料,他才将老照片上的石鱼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一瞥对应起来。这次的偶然发现,让在大院漂泊多年的石鱼重回故土,也燃起中国圆明园学会及社会各界人士追寻流散文物的决心,“圆明园流散文物回归文物保护工程”在圆明园建园300周年的契机下全面启动。
    由此,刘阳踏上了追寻圆明园流散文物的道路,也在前进中找到了对老北京历史文化的研究方向。
    1 缘起
    少年意气与命中注定
    如果让刘阳自己回顾,一切都好像漫不经心:“就是坐错车了,想去颐和园,去了圆明园。”
    谈起与圆明园的缘分,刘阳说是从他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开始的。
    刚刚经历完小升初,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刘阳,终于获得“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的自由,拿着一张可以走遍全北京的公交月票,搭上了本以为是开往颐和园的车。
    结果公交车终点站是圆明园。那就进去看看吧。而当圆明园的颓垣断壁出现在眼前时,少年内心的痛惜夹杂着对那旧日胜景的遐想,激起了他研究圆明园历史的兴趣与决心。“我要到圆明园上班。”一瞬间,对圆明园的兴趣转化为刘阳发自内心的职业理想。
    看似是冲动的少年意气,却有着命中注定的铺垫。
    也是在小学毕业那一年,家里的一位长辈送给刘阳一本名叫《帝京旧影》的书作为礼物,并和刘阳聊起了他所知道的老北京景象。书中收录的故宫百年前珍贵的黑白影像,还有长辈口中似真似幻的老北京的模样,让刘阳初窥到那段历史的面貌,也对大人描述中的京城旧影有了好奇心。12岁的这一年,人生的齿轮转动起来,刘阳似乎走进了新世界的大门,圆明园以及老北京的历史影像,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题。
    选择离不开耳濡目染的影响。刘阳说,爷爷是见过北平的,曾在胡同里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许多老北京的光景,都阅尽眼底。老一辈的亲身经历传述到少年的耳朵里,钻到他心缝里,成了潜伏着的向往,发挥着不易察觉的作用。在家庭环境的熏陶下,对老北京的憧憬,默默地在刘阳的心中生根发芽,可以说即便没有那次坐错车的经历,刘阳和老北京的缘分也早晚会被触发,这似乎是一份被书写好的命中注定。
    能够执著于年少时的梦想,仍以最大的热情对待自己的研究事业,这大概是“不忘初心”的另一种思维表达。在刘阳的心中或许始终有一个少年,这少年“走进”老北京后,便安定了下来,找到了属于他的天地。
    2 曲折
    一见难求与一帧定格
    如今已在圆明园工作14年的刘阳,在老北京历史文化研究这个圈子里已然小有名气。而在他刚刚踏上圆明园历史研究的道路时,也不可避免地走过弯路。
    最初收集圆明园相关资料时,刘阳并没有直接从影像入手,而是先从国内记载的文物开始寻访,渐渐地想要到更远的地方去一睹文物真容。这项工作难度极大,流散海外的文物数不胜数,绝大多数被私人收藏永不面世。文物收藏有着自己的规则,流失在外的文物经过多番流转已很难被定义归属。圆明园的历史敏感性,使得一些海外博物馆对相关的中国研究者十分抗拒。早年刘阳以个人名义,在海外追寻圆明园文物足迹,对于大多数藏品都仅有一面之缘。在媒体对他的研究进行过报道之后,他的出访参观变得更加困难,有时甚至一见难求。
    2009年刘阳以个人名义、拉赞助组建过一个海外文物研究团。媒体在团队出征前进行过不少报道,一些言辞渲染过度,研究团俨然成了气势汹汹要讨回文物的正义斗士。虽然团队再三强调,此行只为建立档案,但圆明园在国人心中的特殊情结和中西方的文化差异,还是让此次寻宝行为在外人眼中变得意味深长。在刘阳带队抵达后,博物馆实施了闭馆,并专门派会说中文的华人律师向刘阳等人声明:博物馆里没有来自圆明园的文物,一切馆藏文物都是通过合法途径而来。到最后,刘阳连博物馆的大门都没能踏入,更不用提参观馆藏文物。
    这一次铩羽而归让刘阳感受到通过文物来研究历史的局限性。在辗转碰壁过后,刘阳开始通过影印的老画册来回顾属于老北京的岁月。对画册进行研究初见成效后,他开始寻找真实定格的照片。在物流网络尚未成熟之时,刘阳就通过ebay从英国购买了第一张由外国人拍摄的北京老城墙的照片。几美元的照片费用支付起来却相当复杂。刘阳还记得,那时候需要亲自到银行去汇款,手续费相比照片本身,显得十分昂贵。这张照片漂洋过海来到他身边,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小小的相片预示着无限的可能。以这张照片为起点,刘阳开始了他搜集老北京影像资料的大工程。他收集到手里的每一张老照片,都作为他个人拥有的珍贵资料。“影像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虽然你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但因为看得实在太多了,仿佛自己就活在那个时代。”刘阳通过他采集到的影像资料,在心里还原出了他的少年梦想——一座老北京城。
    影像具备的价值和力量应当怎样被描述,现代新闻摄影之父卡蒂埃·布列松提出的摄影史上最著名的观点之一——“决定性瞬间”似乎可以给出答案。而从这一概念出发,很多人将照片本身与照片所传递的内涵相等同,一帧定格的永恒,成了捧在手心中弥足珍贵的宝贝。收集照片颇有经验的刘阳则不这么认为。刘阳个人拥有12万左右的图像资料,包括电子版及相片实物,过过眼的影像图片超过60万张。在他看来,自己不可能拥有所有的照片,而这些照片的珍贵之处也只在于其传递出的历史资料,不在于其本身。因此,在他记录过画面所反映的历史价值后,这些相片便成为一枚枚书签,躺在书本中继续伴随着他的研究生活。
    3 较劲
    夫妻多年研拍门墩
    研究圆明园的历史是一趟寂寞的旅程,在这趟旅程中,志同道合的同伴太少太少。刘阳曾出版过一本图册,里面列举了700多种流散在外的圆明园文物,其中国内的石刻物件部分大多是对前人工作的整理;流失海外的瓷器、玉器、字画等文物则是自己多年调查所得。刘阳并不觉得自己的成绩卓著,之所以能出这样一本书,是因为没人和他竞争。
    刘阳在前人历史研究的基础上付出更多的心血填补缺漏以超越前人,而在时间的洗礼过后,一些研究则成为了绝无仅有的历史记忆。当刘阳向公众展示他的研究成果时,许多曾隐匿在老北京角落的历史见证已回归尘土,再没有人可以亲眼目睹它们的样子,只有影像留下了宝贵资料,“今天的快门,成就了明天的历史”。
    “不凑合”不仅是刘阳对历史研究的较真,生活中他照样不愿将就。关于感情,刘阳有着对梁思成与林徽因那般神仙眷侣的向往,他一直希望另一半可以与自己相知相爱,理解自己并共同为一段历史研究事业而奋斗,幸运的是,他等到了。刘阳与侯洁相识于一次由他组织的逛胡同活动,两个人有着一拍即合的兴趣理想。毕业于北京大学文博考古专业的侯洁对刘阳的研究既理解又支持,夫妻二人在2015年出版了合著《老北京的门墩》。关于老北京门墩的研究,刘阳从2001年开始系统着手,妻子侯洁从2005年加入到研究行列中,到2015年出版时,许多曾被他们拍摄下来的门墩样子已经消失,再难寻觅踪影。
    说起对门墩的研究,动机还是一次“意气用事”。一位名叫岩本公夫的日本学者曾对北京的门墩进行过系统的调查并出版了《北京门墩》一书。在书中,岩本公夫将各式各样的老北京门墩与日本和服上千变万化的“根付”装饰进行了类比,并在自序中讲到:“我想,门墩是北京的重要文物,为什么没有进行保护呢?这使我联想到日本的‘根付’。在普遍穿和服的时代,不管哪家都肯定有五六个。日本人脱掉和服,换上洋装时,‘根付’也就成了没用的东西。外国人都欣赏它的精美,把它作为土特产买回去。结果现在即使在日本的美术馆里,‘根付’都不多见了。规模最大的‘根付展’反倒在美国。我想也许中国的门墩会遭遇与‘根付’同样的命运吧?因此作为一个外国人的我,决定要担起保护门墩的使命。”
    这段话刺痛了刘阳的内心,也让他受到了新的启发。司空见惯的门墩实际上承载着老北京建筑文化的精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普遍性,让许多研究者忽略了它的价值。刘阳产生了对这一历史遗存进行研究的冲动,并铆着一股要超过岩本公夫的劲儿,与夫人共同投入到对门墩遗迹的拍摄工作中。因为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对这座城市的街巷有着天然的亲切感,加上刘阳对北京历史一贯的研究,使其本身就有着更深厚的知识储备,刘阳做到了日本学者所不能做到的细致程度。而在研究门墩的这一过程中,刘阳也与岩本公夫先生相识并成为了共同研究门墩文化的伙伴。在刘阳与侯洁合著的这本《老北京的门墩》序言中,还特别提到了岩本先生对于北京门墩研究空白的填补,并赞许岩本先生将一生心血奉献给了中国历史文化研究。
    刘阳致力于用影像去保护那些面临困境的历史遗产,即便其实物形灭,他希望人们还能在影像中留下对这段神韵的怀念。
    4 执念
    学术追求与坚守内心
    在刘阳编著的《三山五园旧影》后记中,有这样一段话,倾诉着其对老北京历史的绝对痴迷和对研究领域的期盼——“编辑这些老照片的过程是艰苦和艰难的,它使我的生活像苦行僧一样。很多的时候,我成了游离在这个以时尚为时髦的社会之外,也让很多同龄人表示不屑。但我不断地鼓励自己坚持,因为我知道,我的努力也许会对今后清代皇家园林的研究,特别是一些疑难问题的破解,起到很关键的作用。”
    在刘阳所认可的那个老北京历史研究的圈子里,大家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互相之间也会较劲,看谁的“功力”更深,观看一张北京老照片如果超过5秒还没能认出来是哪里,将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神技背后是刘阳大量阅览老照片积攒的经验。在他身上有着属于文化人的坚持和信条,学术研究不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浪漫比喻,也没有突飞猛进的捷径,面对着绝对方正的条框,学者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方田地,实打实地经年耕耘。
    刘阳执著于对老北京历史影像进行收集,与照片的特质分不开——影像本身的直观清晰,比起长篇累牍的传统文字资料更为有力。圆明园大水法前吐水石鱼的存在,正是由法国人莫里斯·亚当1927年拍摄的照片所印证。一些必要的文物复建因为有老照片的存在,才可以规避由想象偏差带来的错误,而忽略照片证据,则会让随心所欲的复建工程毁于细节疏漏。
    圆明园是否应该复建?刘阳曾受邀做客中国经济网探讨这一话题。席间刘阳论辩时所持的观点,时隔多年仍然非常坚持。“那些没有国耻教育意义的圆明园建筑应该复建,这对于爱国主义教育,对于小学、中学大课堂来说都是有好处的。”刘阳在那次节目上介绍了圆明园最早的建筑之一廓然大公,现在的圆明园里,廓然大公只剩下假山石,叠石依稀还保留着当年的影子,这个建筑与英法联军完全没有关系,而是在动荡年代被老百姓人为拆毁破坏。“可能有些学者老师说消失就消失吧,但有多少人知道这里呢?如果消失了,就相当于连历史都没有了,消失了甚至都没有文字记载了。” 刘阳投入大量的精力从老照片研究老北京,但他对于圆明园的感情也从未因岁月漫长而移转,刘阳给自己的昵称仍是“夏宫的刘阳”。
    5 传承
    授业解惑与良性循环
    海淀区举办了“走近圆明园”活动,当学校中的老师因为不了解圆明园而愁眉不展时,刘阳作为特聘教师走进了中小学,传道、授业、解惑,他用自己所学,让孩子们心中有了对老北京文化的初始印象。海淀区近60所小学、40所中学留下了“刘老师”的精彩讲解。为推广圆明园与老北京文化,刘阳还参与了教材编撰工作。从2014年到2018年,一届届的学生来了又走,铁打不动的刘阳依旧在讲台上致力于文化的传承。
    从关注影像开始刘阳便成为拍卖会的常客,还做起了讲座“专业户”, 使他的讲解在面向未来的同时也面向大众,人们在关注图像的摄影价值之外,也明白了其历史含义的重要性。今年,刘阳作为华辰拍卖的学术顾问,用一场“洋镜头下的老北京”,向人们展示那些从海外漂回的历史踪迹。在刘阳看来,自己参与的这些社会工作,就像是良性循环,既让自己有更多机会接触到不为人知的影像资料,也给了自己一个传授老北京历史文化的机会,在这个循环里,他不断丰富自我,也不断给养他人。
    在华辰拍卖预展展厅的一角,临时搭起的讲座台前,刘阳正为前来观展的有意者们,讲述本次拍卖中“北京变迁”专题的影像拍品。许多人在刘阳介绍这些待拍卖的老照片之前,都不曾清楚地知道在清末与民国初年,老北京是怎样的景象。
    一张由景山万春亭北望寿皇殿与地安门遗址的相片中,地安门内四个雨后会积水的大水潭清晰可见,每当雨季,这里都会上演人力车夫争抢洗车宝地的戏码,这充满人间烟火的故事,引起人们无限遐想,仿佛融入那火棉胶相纸,等在传说中的地点,亲眼看到了这“北京一景”。
    刘阳不经意地讲着,老北京的眉目也从神秘的面纱后逐渐显现,对于他来说,似乎旧时影像所反馈的一切已是熟知的面目,他像是住在老北京的时空穿越者,可以自然地对应起老照片与新现实。年少时,刘阳曾许下关于圆明园的心愿,在他对旧时影像的搜寻中,关于圆明园的梦想一步步地实现着,除此之外,他还在心里搭建起了一座老北京城,而始终跃动的少年心性,使他在追寻历史的途中,仍保持着初时的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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