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纵然如此,也并不影响以胡适为首的自由主义派学人群的形成。章清充分肯定这个学派的贡献。以我看来,其贡献和特色主要在这样几点。他们以学人身份而靠近政治或从政,最后又归于学人身份,而不变作政客。这一点很可贵,很有特色,是保证他们学术有成的基本点。另外,他们自幼国学坚实,而后留学西化,西化程度很深,但终是归于华夏,心向炎黄。这也是他们值得尊敬的地方。这本书就描述这么一群学人。叙他们的“谱系”,在各个刊物里的合作,并有图表,极细。讲他们的政治理念和处乱世而心向“秩序”的无奈。肯定他们在学术上的成就及其历史价值。也研究他们与各种主义的关系,包括与社会主义的关系,这还是一个重要的部分。读过此书,我最感新颖的是第四章,其题曰《“权势网络”的拓展:公开言论之外的幕后活动》。这一部分内容在以往的──以我所读到的而言──许多论著中较少涉及。或者是忽略了,也或者是没有用这么大的工夫去查考,没有如这本书的详考细析。并不是说本书考出了这一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丑闻,或耸人听闻的大政治交易。不是。此书只是说明这一群学人从来,或大多情况下,与当时的当权者是友好的,或对当权者怀有希望,愿助一臂之力,愿作诤友诤臣,愿任“御史”一职。我以为很有启发性的一个论断是:“启发民众,还是启发当道者?”因为后来,在1936年,这一群学人里有四位进入国民政府内阁时,胡适交待他们:“要努力做educate the chief(教育领袖)的事业”。这一章历述从二十年代初在北京对军阀吴佩孚的亲密态度(要说明,李大钊当时对吴佩孚也是极力争取的)。有几句话说得清楚:“联系胡适等人在《努力周报》上对吴佩孚的期许,上述幕后活动也绝非偶然。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他们对于社会秩序与权威的看重,因此把吴佩孚作为能实现他们图谋的强人,于是也频繁与吴的高参接触……”后来这一群学人南下上海,又与国民党政府要员宋子文、汪精卫、孙科等人有十分亲密的接触,交谈、宴请,十分频繁。我想说,在读时,我曾想,为什么不在这些地方提一提鲁迅在同样的时代坏境下的言论和态度,作一点对比呢?鲁迅对北洋军阀和1927年后的国民党是没有寄托什么希望的,与其中高官显贵更没有私人交往。没有密谈,更谈不到宴请。他是全然民间的。因此,鲁迅与这一群学人的心情是大不一样的,看问题的角度,写文章的辛辣,全不一样。不过这里暂不说它。再说书里写的胡适,原来对蒋介石并无好感,从1931年10月至11月间,态度有所转变。书里引用1931年10月14日电文消息:“丁文江、胡适来京谒蒋。此系奉蒋召,对大局有所垂询。”我想到鲁迅同年12月发表的《知难行难》,也是引了这一电文,然后对“垂询”等事加以嘲弄。一个在体制以外,一个在体制之中,感情怎么能一样呢?本书作者好像不愿涉及这一点,很是可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