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舞女们捣毁办公楼重返楼下广场的时候,嵩山警察分局闻讯赶来20人,又引起了一片混战,广场上满是“弟弟啊!妹妹啊!”“救命啊!”的尖叫声。群众纷纷把广场旁边一大堆柴棍做武器与警察对抗。当嵩山分局第二批警察赶来支援的时候,舞业人员依然占优势,双方搏斗各有被打伤、挤伤或踏伤。市警察局急忙抽调全部刑警和“飞行堡垒”,于五时赶到社会局,用钢盾作后盾冲进广场,北站的保安警察也奉命前来增援,全体插上刺刀,气势汹汹,群众被逼稍退。随后更多的警力赶来,各路警察携手,将那些脂粉气荡然无存、蓬头垢面、满脸仇恨的舞女们团团围住,这时群众暴乱分子们知道对抗不过,纷纷扔了木棍,一场冲突到此被平息。之后警察共逮捕了797人,冲突期间,警方共有50余人受伤。 啼笑皆非的余音 从警察局后来作为审理的犯罪记录来看,不乏令人哭笑不得的细节,比如“查瑞礼,男24岁,扬子大班,罪行,首先响应喊打;杨莉莉,女26岁,远东舞女,罪行,扼警员冯若愚睾丸;施梅芳,女27岁,华都舞女,罪行,预备用竹竿打玻璃……” 5月舞潮案的开庭公审引起全社会的关注,大部分群众还是同情被告的,而法庭上的审讯也屡屡出现引来哄堂大笑的场面,大部分被告众口一词说自己“并未动手,立在后头,谁动手没看见。”69名被告中唯一的一名女中学生被法官问到为什么也去社会局请愿的时候,回答说,自己本来要去美琪看电影,因为买不到票,正巧朋友叫她一起坐卡车去,她就去了,人家叫她喊口号她就喊了。法官大发雷霆:“此案如果全是舞业人员,人家不至于怀疑有政治作用,现在就因为你一人夹杂其中,人家怀疑学生煽动舞潮!你17岁已经害了很多人,要到37岁你要害多少人!”女学生被训得嚎啕大哭。还有一个14岁的男孩被告,法官问他为什么请愿,他想半天回答不出来,旁听席上笑声不断。 风波渐渐被平息后,数名舞业从业人员被判刑,政府也在社会舆论的重压下被迫收回了禁令,而舞潮案,则成了民国史、妇女史上的一则奇观。 重访当年的舞女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当时的情况,更理性地分析当时的事态,同时更人性地关注当事人的心态。马军先生特意采访了15位依然还健在的当事人。往事是老人们心口的一道伤疤,麻木也好,痛楚也罢;老人们还是娓娓道来了当年往事。因为历史应该被正确清楚地被记录下来。 当事人这样回忆到:舞女们要反抗,虽然从事的职业并不光彩,但毕竟有自己的底线。她们并不是想做舞女,而是不想再堕落。她们不是风尘女子,但在外界看来,已与风尘女子无异;她们也想过正常的工作,但是自身的局限已经让这样的愿望变成了奢望;她们也想好好找个人嫁了,但是哪有正派家庭愿意接受这样的出身,就算接受了,做妾的何尝又不是命若草芥。舞女大多出身凄凉,身世悲苦。走上这条路大都是有这样那样的苦衷。既然已是不归路,那么就一定要走下去。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是没有回头路可以走的。所以必须要抗争。舞女里也有有见识和胆色的,被上头和下面推举出来成为代表组织活动。 舞潮事件,相关的并不只有舞女的饭碗问题。舞厅的结构复杂,人员又多。老板之下,襄理,协理,账房,领班,侍应生,小郎等。对越底层的人的打击越致命,小郎们类似最低级的服务生,分很多种,拉门的,叫电话的,为舞女服务的,为乐师服务的,和为客人冲开水的。小郎们工资微薄,因等级低分到的拆账少,加上老板对小费又苛刻,勉强支持生活很是艰辛;他们的地位更低,被人随意甩耳光,是家常便饭,为了生活,只能忍下。但是舞潮期间,是真正要断了生路。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们的态度都很明确,向政府请命,收回禁舞令,只为了有口饭吃。 这毕竟是老板们的生意,禁舞断他们的财路。他们也要自救,但碍于种种关系,不能亲自出面。真心也好,利用也罢;他们开始从中周旋,很多社会名流被牵扯进来,这桩抗议活动的规模越来越大,终于走上街头,并且围堵了社会局,本来是有组织分块排列,只想让交通堵塞,引起注意。后来因为情绪太激动,所以很多当事人都动了手。事态无法控制。警察局借此机会大力镇压。到场的人差不多悉数被抓,被牵连的人多到用卡车运载。 活动参与者被捕之后,绝大部分人坚决不承认打过人,砸过东西。警察曾组织认人等,想让大家相互揭发猜忌,终于也没成功。加上受到各方面的营救和支援,最终被释放了。但也有的人则受到了恐吓和栽赃,含恨离世。总体说来,抗议活动得到了社会广泛的同情和捐助。在关押期间,更有市民各界送来咖啡糖、面包、大饼、油条等食物。表示对这一抗议事件的支持。国民政府终于也收回了命令。这时,离国民政府的崩溃已经不远了。 5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青年,如今都已经银丝如雪。回忆起当年的种种,记忆未免模糊。但是无一例外的都曾或有或无地接受过进步思想的影响。有位孙霁老先生,当年更直接接受过著名学者许杰的指点,而且一直保持联络直到许先生去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