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万里年谱》的学术价值,自有使用者、参考者评论,我不敢妄述。然而《杨万里年谱》的成书和出版过程,我却记忆犹新,永难忘怀。家君纂着《杨万里年谱》之时,我正值少年,就读中学。当时,家君亦在中学任教,课务繁忙,两班高中语言,加之作业与作文的精批精改。白天无暇写作,都是夜深人静之时,一桌一灯,一纸一笔,于古典文学之沃野,聚精会神而耕耘。居所并不宽敞,书房与卧室连为一体,夜半醒来,总见家君伏案写作之铁铸身影,总见家君以微笑回答我和家母的劝语。没有星期天,没有寒暑假,这些时间都花在了图书馆里。有时为了一条材料,也要利用课间匆忙乘公共汽车去图书馆一趟。风里、雨里、寒里、暑里,从不间断去图书馆,从不间断写作,硬是在百忙中挤出了南宋三大家的年谱。这奇吗?奇!奇在志、奇在恒;不奇吗?不奇!任何负责任的、敬业的、严肃的学者、作者都是这样的。 《杨万里年谱》是在劫难之中,被家母冒着危险保存下来的。一九六九年底,它又随着家庭的命连之舟来到苏北,伴父母度过那艰难的岁月。物质条件的恶劣并非绝对给人带来不快,苏北平原的广袤,空气的清新、老农的畅达、乡邻的和谐,都给饱受磨难的父母带来精神的愉快。日里田间劳作,闲暇晒晒太阳,篱笆根下与老农话话春秋。傍晚欣赏疏林落日、绿野浮霭,当风箱呼呼作响,炉火正红、炊煙袅袅之时,还可教孩子们读书识字。总比看那曾经喜爱的学生们忽然间被雕刻成魔鬼般的模样好得多啊! 一九七三年春,家君赴县中教书,后又参加《汉语大词典》的编纂。一九七八年,放弃回南京工作的机会,调到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古代文学。此时,有了较宽松的工作环境,较富裕的科研时间。然苏北地区文献资料匮乏,不得不寻机远赴数百里之外的南京查阅资料。为适应图书馆的作息时间,中午常就近在路边小摊点吃两个菜包、一碗馄饨,下榻条件之简陋,也绝非今日可想像。至家君辞世的十余年间,完成了《陆游年谱》一九六二年初版本和《范成大年谱》书稿的校订(以上两书已分别于一九八五年和一九八七年出版)。《杨万里年谱》原稿因搁置二十年之久,字跡已有少许漫漶,故重新謄录一遍,内容也有大量增补。当时,我也在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任教,偶然也做些助手工作。上述诸事,皆为新见。 家母先家君五年辞世。家母辞世后,家君常在家母生前居室练定书法,并题其室曰“思惠轩”,以寄托对家母的思念。自己的书房则取名“二方斋”,笑谓写作时使用的一方桌一方凳。家君一行。童年就读私塾,十五岁离乡就业,边工作,边学习,遍访国学名师。一九三七年投笔从戎,抗日救国。一九五〇年开始从教,直至辞世,期间下放农村四年。在旧中国谋生十九年,在新中国工作三十七年。崇尚儒家做人之道,同时乐意接受新生事物。一生既平凡,也不平凡。 时值清明,泪飞如雨,仅以此文作为对仙逝二老的薄奠。岁逢盛世,愿天下学人都能早见自己的研究成果,以免却后人“家祭无忘”之憾。 光阴如梭,朝青暮雪。我也年届花甲,二子海春、溥春皆在高校任教,也均为古典文学爱好者。家学有传人,心中无限欣慰。 《杨万里年谱》的出版,要感谢上海古籍出版社历任领导和编辑的大力支持,以及淮阴师范学院副院长张强同志、淮阴师范学院图书馆潘荣生同志。 二〇〇六年清明 于蕴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