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性尧先生这本书“沾溉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决不为过。我算是个研治唐诗的学者,而案头,这本小书一直与许多艰深的理论著作并列。数年前,我曾为此书的图文版作过一序,有云:“注家析诗,贵在发明;是编之可贵,更要在四通:博取诸家之长,斟酌取舍,辩难解疑,每有创获,一通也;深切诗法诗理,要而不繁,一语破的,精采顿现,二通也;谙熟诗史流变,征引得宜,先后映发,左右逢源,三通也;明乎诗为心声,以心印心,以情会情,悬解独照,四通也。四通之中尤以后者为最高境界。”是的,在博闻强识,精通诗歌文章学及其流变基础上的以心印心,以情会情,是此编的显著长处。 先生是位至情的长者。熟悉他杂文的读者,一定忘不了他对“史无前例”中逝去的同好友朋,夫人长女的真情追忆,我曾叹为“天下之至文”:没有怒吼,没有痛詈,没有惊世骇俗的论议;然而看似平淡的字里行间,却汩汩潜涌着一种蚀骨侵魄、深深长长的哀思。这应当就是所谓“怨而不怒”吧,无怪乎先生对以同样“怨而不怒”为选录宗旨的《三百首》各选篇的评述,有如此多恰如其分的心解——从语言艺术到情感世界。当前书坛,以人生体悟来解读古典的风气大盛,这自然是好事,然而如果能借鉴一下先生之四通、之至情,相信可以“更上一层楼”。 先生常常念叨,我与他含屈而亡的长女正好同岁。虽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但由于这层因缘,也就较其他同事多了一层亲近感。有时我去看望老人家,倒并非一定有所请益,而是我感到,先生见我,总有种似乎宽慰的眼神。然而可痛的是,先生临终前,我竟未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尤其是听到先生次女文男说,前些日子,先生还问起“昌平最近怎样了”,我更心如刀绞。我深悔自己因委顿于突来的病况,将前去看望先生的时间推后了两天。今天本是我兴许能给先生一点安慰的日子,然而现在,我只能在灵堂前,献上一捧无言的白百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