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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革:诗出平常

http://www.newdu.com 2018-06-08 文艺报 王文革 参加讨论

    我们生活在一个平常的世界。周遭无非寻常之物。似乎这是一个诗意寥寥的生活时空。那么,到哪里去寻找诗意呢?
    宗白华有一首诗:“啊,诗从何处寻?——/在细雨下,/点碎落花声!/在微风里,/(载)来流水音!/在蓝空天末,/摇摇欲坠的孤星!”(宗白华《诗·一》)(《宗白华全集》第一卷,第356页,安徽教育出版社1994年版)这首1922年发表的诗作,对“诗从何处寻”的问题,以诗人的方式做了回答。他的答案在“细雨”“微风”“蓝空”“孤星”等事物中。这些事物都是寻常之物,是不需要去远方就能获得的寻常之物,但也正是在这些寻常之物中蕴含着诗。可见,诗出平常。
    
    平常生活、平常事物其实往往并不平常,在平常生活、平常事物中也往往蕴含着不平常。只是因为时光的磨砺、感觉的钝化,人们对这些平常的东西往往习焉不察、视而不见了。但在诗人看来,生活中的每一事物都是独特的,正如有人说过的,一棵树上找不到两片相同的叶子。独特,就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不可重复。因为独一无二,所以值得珍惜、关注;而当你珍惜、关注它的时候,你就很可能发现它的独一无二。这也就几近诗意了。诗人以其“多愁善感”,以其超常的敏感,能够从看起来平常的事物中发现不平常之处;并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顿时使寻常之物显示出新颖、奇异的光彩。冯至这样说里尔克:“他怀着纯洁的爱观看宇宙间的万物”,“一件件事物在他周围都像刚刚从上帝手里作成”。里尔克自己也说:“对于每个我们真实观看的物体,我们不是第一个人吗?”(参见叶朗《灵魂的在场》,载四月《四月的沉醉》,译林出版社2018年版)诗人用新奇、关爱的眼睛看世界,世界上的事物就无不充满诗意的光辉。王国维说:“山谷云:‘天下清景,不择贤愚而与之,然吾特疑端为我辈设。’诚哉是言!抑岂特清景而已,一切境界,无不为诗人设。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人间词话》)那些能入诗人法眼的寻常事物和日常瞬间,无疑是幸运的,它们化为诗中情景交融的意象,成为永恒。
    “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清代诗人袁枚这首《苔》诗因为“经典咏流传”节目中山村教师梁俊和他的学生的吟唱而广为传诵。一种卑微而寻常的生命,被诗人的诗心所照亮,穿越200多年而仍能感动世人,这看起来有些奇妙,其实是文学艺术中的一个寻常现象:那些经典之作,哪一个不是千年之后仍能直击人心、温暖人心的呢!
    
    人既以日常生活的方式存在,也被日常生活所环绕。因为实际的接触和真切的感受,因为受到现实有限事物的束缚,因为愿望总是走在生活的前面,所以,日常生活往往是存在诸多缺憾的、往往是令人不满的。与现实的生活比起来,远方总是美的、总是充满诗意的。于是,有了对远方的向往。孔子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连从远方来的朋友都是那么令人快乐!到远方去,去寻找一种新的生活、一种诗意的生活。这当然是诗心的一种自觉,是对庸常的一种厌烦与逃离。但何处是远方呢?实际情况更可能是,远方并非“远方”。一些人不停地追逐着远方,几近流浪,似乎远方永远在远方,远方永远在路上。
    好在还有另一种到达远方的路径。《世说新语》中王蕴说,“酒正使人人自远”(《世说新语·任诞》);王荟说,“酒正自引人着胜地”(出处同上)。这里,酒使人“自远”、使人“着胜地”,也就是不用出门却能使人到达远方,一种精神的远方。陶渊明所说的“心远地自偏”,也就是从日常生活中超越出来,达到一种高远的精神境界。能从平常生活中发现新意、发现诗意,就是“自远”,就是“心远”。这是对平常、日常的超越,也就是王夫之所说的“兴”。人们更喜欢称这种状态为“闲”。清代李渔说:“若能实具一段闲情,一双慧眼,则过目之物,尽在画图,入耳之声,无非诗料。”(《闲情偶寄》)可见,“闲”作为一种心灵对生活的超越状态、对世界的开放状态,能够发现平常生活中的诗意,化寻常之物为诗中意象。有诗云:“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在这里,诗人发现,辛辛苦苦走了那么多的路,原来,自己所要寻找的美竟然不在远方,就在身边!这大约就是所谓“会心处不必在远”。
    
    寻常之物最能打动诗人的、最能吸引诗人的是什么呢?程颢说:“万物之生意最可观。”具有生意、生气、生趣、生命的东西,是与人具有相同属性的东西,也是与人最有关联、最能相通的地方。“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郑板桥)、“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龚自珍)等等诗作,所揭示、所呈现的也就是这种生命之间的息息相关、休戚与共。人们常常感慨道:“世界那么大,遇到你容易吗?”在这里,“我”与“你”的遇合确实是不容易,充满了偶然性因素,是一系列的偶然性因素才促成了“我”与“你”的相遇,在这一系列的偶然性因素中缺少了任何一个因素,“我”就不可能遇到“你”,“你”也就不可能遇到“我”。所以,“我”遇到“你”或“你”遇到“我”,属于小概率事件。因为难得,因为好像是上天的某种有意安排,一个偶然的遇合便有了特别的意味。这个特别的意味,便是两个生命个体之间的内在关联;而这种偶然的遇合,又似乎是对必然性的一种超越,是对冷硬的物理法则的一种挣脱,给人带来一种“形而上的慰藉”。世上之物也因为这种生命的息息相关、休戚与共而构成一个生命共同体,也即所谓“万物一体”。这种生命性、生命体之间的关联,往往成为寻常之物中诗人最为关注的方面,这也是最能动人的地方。基于人心相通的事实,我们可以说,与诗人相通的地方,也往往能与读者相通;打动诗人的地方,也往往能打动读者。
    张世英先生认为“万物一体”之美是最高层次的美,并赋予这种美以神圣性。叶朗先生也十分赞赏这种“万物一体”之美,并认为这种美呈现出存在的终极意义。“万物一体”之美不必去远方寻找;从平常、从日常、从生活、从现实中就能体悟、体味到“万物一体”之美。叶朗先生这样评论诗人四月的诗集《四月的沉醉》:“四月的沉醉,是美的沉醉,是爱的沉醉,是沐浴在万物一体的阳光之下,体验它的无限意味和情趣,本真的存在伫立于色香声味的‘现在’,时间停止了,所有的意义在这一刻显现。//四月的沉醉,是生命的沉醉,是生命与存在相遇时灵魂的在场,存在的终极意义被心灵照亮。”(叶朗《灵魂的在场》,载四月《四月的沉醉》,译林出版社2018年版)叶朗先生的这段话说的是《四月的沉醉》,但对那些直击人心的诗、那些感人至深的诗,也当可作如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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