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作家英布草心的小说以“第三世界”为题,但讲述的并不是一个孤立的“第三世界”。第三世界与第一世界处处勾连,让读者直观地看到汉族历史与彝族历史的并行发展。 作家以主人公鲁“行走”与“回归”的一生,来观察四川大凉山彝族地区的变与不变。鲁一直在“停停——走走——看看”的路上。他的人生总是由“停”开始,由“走”结束,“看”穿插其中。由“停”开始,这似乎是由“无”而生出“有”,以“静”而成就“动”;由“走”结束,与他反复强调的“人生下来就在回家的路上”相契合;“看”则是鲁从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汲取养分,使得他的每一次“停”都让“走”迈上更高的台阶。小说因回环而得到“圆满”:小法师鲁的人生“变异”,由“白光”开始,“白光”又成就了鲁,最终鲁一身雪白,化成了“白光”本身。 小说中的“白光”带来了神性与魔幻的色彩,构成了现实与虚幻的交织。事实上,主导历史的当然是“人事”而非“天意”,但英布草心对真实进行虚化,用神秘与神性为小说镀上熠熠光辉。尤其是描写战争场面时,天为之变色、地为之震颤的“魔幻”状态,虽为虚构,却使得小说更符合史诗夸张渲染的特点,远古时期的人类历史亦是“史”与“巫”交织的状态。信仰与“神光”的力量既营造出“陌生”的效果,又与远古的“传统”相契合,给读者以若即若离的观感。 小说中关于“爱”与“梦”的书写,也体现了由“虚”入“实”的映射。小说开头就出现“梦”:“凹凸不平的原野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把玩色彩的魔术,一团团白雾在荆棘丛与乱石间做着丰收与游走的梦。”“梦”是由缺少颜色、没有实体的“白雾”在“荆棘丛与乱石间”做出的,它代表虚无的美好向往与惨淡的现实。而“爱”与“生命”则在小说第二章的景物描写中出现:“生命的爱在自己的路上揭穿生长在黑夜里的童话。”“爱”源于生命,可以揭穿童话的“虚假”,故代表“真实”。 “爱”与“梦”恰是真实与虚假的对立,但彼此之间又是相互“夹裹”的关系。魏古雅勇士与狄查莫勇士交战时体现的是“爱的无奈与梦的忠贞”。甘栀妹妹开启了鲁的“梦”与“爱”。在鲁的征途中,他处于一种似梦非梦、亦真亦假的虚幻里。明明是在与甘栀妹妹欢爱,鲁唱出的却不是“爱”的歌谣。此后,鲁发现“爱与欲望”其实“空空如也”,于是“爱”与“梦”都成了虚假的。所以,在书中,鲁称《勒俄》史书“是一串串爱的脚印与梦的枝叶”。 总的来说,《第三世界》如史诗般吟唱出遥远而具有神性的彝族故事,这是“鲁——小法师鲁——带兵官鲁——大首领鲁——土王鲁”的个人成长史,也是身处“第三世界”的彝族特有的毕摩文化史。不同于民族历史的构建或是文化传统的单纯记录,《第三世界》就如同小说中的《勒俄》史书一样,记录的是人间世态,并创造出英布草心心中生与死、爱与梦的人生哲学。从中,我们可以看出一位青年彝族作家的抱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