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根据丹·布朗小说《达·芬奇密码》改编的同名电影剧照。 带着新书《本源》,备受瞩目的美国畅销小说家丹·布朗日前首次访问中国。自2003年《达·芬奇密码》一炮而红,打破美国图书销售纪录后,六年后的《失落的秘符》上市第二天全球销量便破百万册;《本源》英文版一经发售,同样高踞各国畅销榜单前列,加上最近推出的中文简体字版,丹·布朗系列小说目前已翻译成56种语言,全球总销量累计超两亿册。 丹·布朗的系列小说何以全球流行?他一以贯之的“冷知识”“掉书袋”式的密码学叙事,能够继续满足读者的胃口吗? ——编者的话 身处碎片化时代,严肃小说作者常抱怨读者的兴趣转移太快,放弃深度体验。其实,类型小说同样面临挑战,因为讲故事者太多,电影、电视剧、新闻报道、网络段子都在讲故事。在今天,小说离不开好故事,但如果光有好故事,小说同样会被淹没。 很多人说丹·布朗写的是 “知识侦探小说”,未必准确。首先, “知识”与 “侦探”均非时髦,合在一起为何能流行?其次,从进化视野看,分化为王,综合必败。综合成的商品会优先被市场淘汰,如互联网钢琴等,欲搅动市场,只能靠分化。 丹·布朗的写作自带成功密码,即:他写的不是侦探小说,而是反侦探小说,并穿插大量知识点。侦探小说的核心是寻找故事的秘密,反侦探小说的核心是寻找自我的秘密。这种写法是逐步形成的:其处女作《数字城堡》展现了高科技时代个人隐私与国家安全间的矛盾,这是一个写滥了的主题;《天使与魔鬼》以惊悚方式展现不受约束的科学对人类的威胁,亦入窠臼。《达·芬奇密码》让丹·布朗一夜蹿红,它重构历史,追寻信仰的价值,终于切入“自我的秘密”。而《本源》更是反复追问“我是谁”,它直接启蒙传统,是“人是目的,不是手段”的精神延续。 由此,丹·布朗成功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兴奋空间,即密码学,将“掉书袋”与悬疑有机结合。 在丹·布朗小说中,存在一个“丹·布朗俗套” 在“前《达·芬奇密码》”时期,丹·布朗也曾在侦探小说中沉浮,知识只是背景和佐料。《达·芬奇密码》则脱胎换骨,一切破案行动围绕破解自我之谜展开,遂使知识变成小说的核心。显然,探案只是丹·布朗的吸睛技巧,目的是让读者关注他想说的东西。 自《达·芬奇密码》起,丹·布朗小说的知识安排均围绕在“世界是什么”“我是谁”等展开,而不再是即兴卖弄,这本身就提供了悬疑性。到了《本源》,丹·布朗将未来学、热力学三大定律、博弈论、人工智能等前沿知识融入到小说中,为旧话题提供了一幅更清晰、更真切的图景,从而激活了人们的焦虑。《本源》直指“我是谁”这一根本之问:在人类享受科技的同时,科技会不会成为反人类的力量?当科技反噬人类时,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一转向的价值在于:传统读者关注故事,以此来了解社会;随着后现代社会到来,生活已呈原子化状态,人与人关系被弱化,我们更关心人与世界的关系,知识成为安身立命的根本。然而,客观知识是无法提供价值安慰的,使心灵渐入虚无中,丹·布朗小说则致力于给出解药。 在丹·布朗小说中,存在一个 “丹·布朗俗套”。基本模式是:一桩凶杀案,宗教组织、男女主角、权力机构纷纷登场,一定会有隐秘人物不断透露半真半假的内幕消息。在追凶过程中,男女主角意外触发一个巨大的知识奥秘,该奥秘对人类命运将产生重大影响,在给出这个知识的答案后,小说在得意声中结束,而与凶杀案相关的其他线索都不成立。 侦探小说需呈现清晰的动作线,以邀请读者参与探案。但丹·布朗小说往往线索繁多,其中确有主线,但沿着主线阅读就会发现,小说结尾处并没给出清晰结果,沿着纷乱的动作线逆推,可得出不同的结果。但线索纷乱很好地隐藏了丹·布朗的叙事策略,即:在不经意间,完成悬疑点的交接 (从寻找故事背后的秘密,切换到寻找自我的秘密),从通俗小说频道,悄悄切换到严肃小说的频道上。 丹·布朗对现代科技的了解令人惊叹,但也因跨学科过多难免露怯 “丹·布朗俗套”带有很强的后现代小说特点,通过它,反侦探小说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风格。丹·布朗的小说少警句,传统读者不易找到节奏感。其实,他是用另一种方式替代了这一功能。他在小说中设置了许多游戏因素,包括密码破解、奇特符号、字谜游戏、双关语、宗教学知识,乃至互文、多语言写作。叙事中,丹·布朗常插入斜体字,乃至各种外语,以表示当事人心理活动,堪称是网络弹窗的变异版。 丹·布朗有时还会创造一些伪知识,比如《达·芬奇密码》中的 “郇山隐修会”,再如 《骗局》中,他煞有介事地声明: “三角洲部队、美国国家侦察局和太空前线基金会都是真实机构,本书所描述的种种技术皆现实存在。” 其中一些戏墨对情节发展、人物塑造并无意义,但它们赋予文本一个个标签,所以丹·布朗小说可以脱离警句而存在,乃至无需通俗小说常见的渲染手段。换言之,丹·布朗把传统报纸的数独、填字游戏小说化了,所以他的小说可以边玩边读,在 “宅男宅女”时代,这么写实在是格外体贴。 作为类型小说作家,丹·布朗对现代科技的了解令人惊叹,但也因跨学科过多,丹·布朗难免露怯。比如他执着认为符号学就是研究怪符号,沉浸于中,津津乐道,这其实混淆了密码与代码的区别,后者才是符号学研究对象,前者则近于巫术。在 《本源》中,丹·布朗故伎重演,多次提到前海军上将掌上的怪符号,实为废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