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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齐安·布拉加静默,一如天鹅”

http://www.newdu.com 2018-05-16 文艺报 高兴 参加讨论

    
    
    
    
    
    布拉加巧妙地将诗歌和哲学融合在一起。他的诗作在某种意义上正是他哲学思想的“诗化”,但完全是以诗歌方式所实现的“诗化”。认知和神秘,词语和沉默这既相互对立又彼此依赖的两极,便构成了布拉加诗歌中特有的张力。
    我向来以为,阅读需要适当的时间、气候、环境和心情。比如,阅读布拉加,就最好在晴朗的夜晚,在看得见星星的地方,在宁静笼罩着世界和心灵的时刻。
    倘若能够到村庄那就更好了,村庄有永恒和神秘的源头。瞧,布拉加早就发出了邀约:
    孩子,把手放在我的膝上。
    我想永恒诞生于村庄。
    这里每个思想都更加沉静,
    心脏跳动得更加缓慢,
    仿佛它不在你的胸膛,
    而在深深的地底。
    这里,拯救的渴望得到痊愈,
    倘若你的双足流血,
    你可以坐在田埂上。
    瞧,夜幕降临。
    村庄的心在我们身旁震颤,
    就像割下的青草怯怯的气息,
    就像茅屋檐下飘出的缕缕炊烟,
    就像小羊羔在高高的坟墓上舞蹈嬉戏。
    ——《村庄的心》
    对于布拉加来说,村庄是根,是基本背景,是灵魂,是凝望世界最好的窗口,同时它还是治愈者和拯救者。这显然同他的出生地和生长环境有着紧密的关联。我们有必要稍稍来了解一下布拉加的人生轨迹。
    卢齐安·布拉加(Lucian Blaga,1895—1961)是罗马尼亚文学史上罕见的集哲学家、诗人、剧作家、美学家、外交家、学者于一身的杰出文化人物。他1895年5月9日出生于当时尚处奥匈帝国统治下的阿尔巴尤利亚市让克勒姆村。父亲是一名乡村东正教牧师,通晓德语,热爱德语文化。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农家女。耐人寻味的是,布拉加出生后一直保持缄默,直到4岁才开口说话。这极像某种人生隐喻。后来,有人问他为何迟迟不开口说话时,他的回答是害怕说错话。在塞贝希上小学时,他接受的是匈牙利语教育,同时跟着父亲学会了德语,并且很小就开始阅读德文哲学著作。13岁时,布拉加失去了父亲。在此情形下,母亲将他送到布拉索夫,在亲戚约瑟夫·布拉加的监护下,继续上中学。约瑟夫·布拉加写过戏剧理论专著,对布拉加的兴趣培养和人生走向肯定有所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时,为躲避兵役和死神,布拉加进入锡比乌大学攻读神学,1917年毕业后,又紧接着前往维也纳大学专攻哲学,并于1920年获得哲学博士学位。一战结束后,布拉加家乡所在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回归罗马尼亚。布拉加学成后回到祖国,回到家乡,有一段时间,担任杂志编辑,并为各类刊物撰稿。他最大的愿望是到大学任教,但最初求职未果。1926年,布拉加进入罗马尼亚外交界,先后在罗马尼亚驻华沙、布拉格、里斯本、伯尔尼和维也纳使领馆任职,担任过文化参赞和特命全权公使。他的政治庇护人是声名显赫的罗马尼亚政治家和诗人奥克塔维安·戈加。事实上,戈加同布拉加夫人有亲戚关系,一度担任过罗马尼亚首相,他特别欣赏布拉加的才华,十分愿意重用布拉加,但布拉加的兴致却一直在文化哲学和文学创作上。1936年,布拉加当选为罗马尼亚科学院院士。1937年,他发表了题为《罗马尼亚乡村礼赞》的演讲辞。1939年,布拉加终于如愿以偿,来到克卢日大学,创办文化哲学教研室,成为文化哲学教授。1948年,因为拒绝表示对当局的支持,布拉加失去教授职务,并被禁止发表任何作品。为谋生计,他不得不当起了图书管理员。1956年,流亡巴黎的罗马尼亚文学史家巴西尔·蒙特亚努和意大利学者、爱明内斯库专家罗莎·德·贡戴提名布拉加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遭到罗马尼亚政府抗议。1961年5月6日,布拉加含冤离世,5月9日,就在他生日那天,几位亲友将他的遗体安葬在让克勒姆乡村墓地。走了一大圈,布拉加最终永远回到了乡村。
    可以说,对于卢齐安·布拉加,无论在心灵意义上,还是在创作意义上,乡村都既是他的起点,又是他的归宿。童年和少年,在乡村,一边读着文学作品,一边望着田野和天空,视野变得辽阔,和世界的交流也就成为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兴许是深奥而又神秘的天空的缘故,加上父亲的感染,他几乎在迷恋文学的同时,又迷恋上了神学和哲学。当他从维也纳学成归来时,既带着博士论文,也带着自己的诗稿《光明诗篇》。而他把这些成就统统归功于乡村。他在当选为罗马尼亚科学院院士时发表的演讲词就以乡村为主题,毫无保留地赞美乡村。他说乡村既是他的生活空间,也是他的精神空间。乡村如同神话空间,有着丰富性、多元性、天然性、自由性、神圣性和无限性。这里宁静、缓慢,适合思想、观察和感受,正是永恒和价值理想的诞生地。罗马尼亚出色的民谣《小羊羔》《工匠马诺莱》,还有多姿多彩的多伊娜民歌都是在乡村孕育而生的。他本人就是从乡村走出来的诗人和哲学家。以乡村为坐标,我们或许更能贴近他的作品。
    布拉加上大学时开始诗歌写作。1919年,处女诗集《光明诗篇》甫一出版,便受到罗马尼亚文学界瞩目,并获得罗马尼亚科学院大奖。接着,他又先后推出了《先知的脚步》(1921)、《伟大的流逝》(1924)、《睡眠颂歌》(1929)、《分水岭》(1933)、《在思念的庭院》(1938)和《可靠的台阶》(1943)等诗集。后来虽被禁止发表作品,却一直没有停止诗歌写作,即便在最黑暗最困厄的时期,依然怀着童真般的创作热情。能否发表于他已不重要,关键在于写,在于表达,为诗歌,更为内心。在他离世后,他的女儿朵丽尔·布拉加历经艰辛,整理出版了他创作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火焰之歌》(1945—1957)、《独角兽听见了什么》(1957-1959)、《运送灰烬的帆船》(1959)和《神奇的种子》(1960)四部诗集。除诗歌外,他还创作出版了《工匠马诺莱》(1927)、《诺亚方舟》(1944)等八部剧本,以及大量的哲学和理论著作,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他的文化哲学四部曲《认识论》(1943)、《文化论》(1944)、《价值论》(1946)和身后出版的《宇宙论》(1983)。在布拉加的所有成就中,他的诗歌成就最为人津津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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