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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笑泉小说创作的三个维度

http://www.newdu.com 2018-04-24 文艺报 张艳梅 参加讨论

    小说读得越多,期望值越高,但是能够让人眼前一亮手不释卷的越来越少,马笑泉的小说是这少数之一,他是能够不断给读者带来惊喜的作家。他的小说,不仅风格鲜明,有着丰富的想象、创造和阐释空间,而且有着自觉的文体意识,先锋性与可读性兼备。马笑泉是一位全能型写作者,在诗歌、散文、小说和文学评论等领域,都创作出了大量优秀作品,语言韵味独特,对地域文化有着自觉的归属感,对中国历史与现实不乏独到发现。他性情温厚热忱,反思历史、观察现实却目光冷峻,颇具思想锋芒。
    江湖·民间·庙堂
    文学可以帮助我们认识和理解世界。没有经历过的生活,在文学中可以获得感性认知。《愤怒青年》中,我们不难读出港台武侠小说的江湖义气,黑帮片的快意恩仇。1990年代初期刚好是武侠文化和黑帮文化流行热潮。黑帮电影是现代工业社会机械体制压力下,人们在精神领域寻求逃避的一个出口。我们在楚小龙身上,同样看到了自我追寻、自我实现的一种努力,他无视法律与强权,遵循自己的规则,保护弱者,伸张正义,追求公平,恩怨分明。在普遍适用的社会规则范畴里,他和虎头这样的年轻人都是迷途羔羊,而在他们的人生规则里,他们不甘心做沉默的任人宰割的羔羊,才选择以暴力重新厘定生活准则。这些年轻人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楚小龙对苏丽的爱,对阿红的理解,对兄弟的忠诚,对老师的情义,都是源于他内心的善良和温暖。楚小龙在小县城长大,凭借武力获得了自己的社会身份和存在感,他杀人抢劫,血腥残忍,但是读者依然对其充满同情,并不是小说模糊了是非观念,而是超越简单对错,给出了个人命运历史性的观照。对照那个黑社会老大王一川,楚小龙想要的其实是一个没有争斗的世外桃源,王一川想在社会生活中复制江湖规则,实际上他的江湖就是社会,从这个角度看,《愤怒青年》具有深刻的社会意义。
    日常经验之外,审美意义之始。今天我们对自己身处的世界仍旧知之有限。天人合一不仅意味着一种世界观,还是一种生命境界,人的精神生活、道德伦理往往同大自然之间有着内在的呼应或者感应。马笑泉曾说起这部小说的创作动机:“我敬畏自然,所以有了《巫地传说》。”在主流文化、大众流行文化之外,马笑泉呈现的是一种异质文化,不在于猎奇,而是回归生命,思索生活和世界的本质。《巫地传说》中沿着民间传说这条主线,写实与虚构相融相生,讲述了故乡的异人轶事,放蛊、落洞、通灵、还愿、鲁班术、梅山术等等,无论是习武的、做木工的、钓鱼的、放鸭子的、打猎的、做师公的,都有着常人所不及的特异功能。小说并不局限于他们的超人能力,而是在他们的命运起伏中,带出对历史、现实及复杂人性的深刻反思。
    马笑泉对中国历史、社会和人心有很深的理解。这其实并不容易,好多写作者既不清楚自己写作的方向,也不确定自己能够完成什么。马笑泉是少数清醒的写作者之一。与《愤怒青年》的江湖文化,《巫地传说》的边地文化不同,《迷城》展现的是传统民间文化与现代官场文化。小说以迷城县常委鲁乐山坠楼死亡为叙事节点,向前向后两条线有条不紊交替并行:一是鲁乐山死后发生的故事,后事处理及由此引发的矛盾。二是回溯杜华章到迷城任职,与鲁乐山相识、交往、合作,发展迷城旅游业,发掘保护民间非物质文化遗产等。这是一座充满了迷宫意象的县城,官场上生生死死,升迁落马,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杜华章和鲁乐山,一柔一刚,一圆融一方正,分管的工作相近,工作上是很好的搭档,生活中是谈得来的朋友。鲁乐山喜欢事必躬亲,杜华章遵循事少而功多,一偏儒家,一向道家。有所作为,无所作为,胡作非为,是为官者的三种状态。小说中,鲁乐山的生死变故,杜华章的仕途生涯,都是在官场生态这个大背景下展开的,小说充分展示了基层政治环境和社会生态。
    历史·群体·个人
    每一代作家都会对历史做出自己的评价。“70后”作家的历史意识越来越鲜明。历史究竟意味着什么,历史创伤在个人身上,会以怎样的方式不断地表现出来,这些创伤记忆具有怎样的普遍意义?我们反复书写历史悲剧,无非是希望不再重蹈覆辙。《愤怒青年》中,楚小龙的父母被出卖,被迫害致死,在那个年代,是最普遍的故事,那么多家破人亡的惨剧,楚小龙并不是最不幸的。而出卖者在制造了悲剧之后,依然能够逍遥法外。当年的杀人犯还是高高在上的正人君子,而受害者走投无路成了杀人犯。楚小龙和虎头这样的年轻人,手无寸铁,他们有的不过是一腔热血。这就是小说中的愤怒所在吧。马笑泉认为,“优秀的小说在叙事表层下起码有一个文化结构在支撑,比文化结构更深层的是精神结构。”历史是最大的谜底,也是最大的谜题。马笑泉从不同视角讲述了愤怒青年们的人生遭际,宏观的历史浓缩在微观的命运里,现实与理想,妥协与反抗,残忍与温情,出卖与践诺,真实与荒谬,纠结在一起,悲凉孤愤贯穿小说始终,小说在江湖恩怨背后,充满了历史意味和隐喻色彩。
    与《愤怒青年》中特殊历史年代作为楚小龙人生悲剧的背景不同,《巫地传说》不仅再现了知青受到非人迫害,知识分子惨遭蹂躏;还写到了善良民众的出卖告密,栽赃陷害,在个人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把人性最恶劣最黑暗的那一面展现出来。生活的意义在于我们的选择,每一种选择都是一种意义的生成。沉重的历史依旧是今天的枷锁,所谓活着的尊严,只不过是回到人性的基本立场。杨红秀和霍铁生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也是不愿与那个时代共谋的清醒者,他们不甘心被异化,不甘心与众人一起堕入黑暗的深渊。落洞和自杀,看起来是逃避乱世,清者自清,悲剧背后,是历史之墙上不肯紧闭的双眼。
    《迷城》中,多处讨论到历史话题。杜华章到迷城任职后,力主穿城河清淤,并且在河岸边修了栏杆,做了文字记载。雷凯歌认为汉白玉栏杆增加了历史感,与迷城这座古城很般配,杜华章认为簇新的汉白玉和石狮子,与河上历尽沧桑的古桥并不协调。杜华章关于整修河道的感慨,也很有意思,中国历史上有太多关于治水的记录,以及民众熟悉的比喻。清淤清理出很多陶瓷碎片,杜华章认为这是历史的见证,虽然不能复原,触摸观赏之际,也可以感受到历史的光亮和色彩。那么,我们面对的历史长河,究竟是淤泥沉积,还是残破碎片,抑或我们所知道的历史不过是华而不实的装饰?
    现实·人生·命运
    “70后”作家中相当一部分人写过成长小说,讲述乡村、小镇、小城市青年的成长历程。小说主人公多半是生活的边缘人,在青春的迷惘中寻找方向,经历与父辈的冲突,懵懂的爱情,叛逆、出走、迷失、受伤和回归。马笑泉自述:“我创作《愤怒青年》时23岁,整个人处于一种郁怒状态中,作品所呈现的共振关系就是抗争。”小说中的青春是残酷的,那种破坏式的抗争,标记着仇恨、鲜血和死亡。楚小龙自小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靠捡破烂度日,16岁那年冬天,他从学校回到家,书包底破了,所有书都散落在地上,而床上久病的奶奶已经死去。寒冷、贫穷、孤苦无助、僵硬的奶奶、破碎的书包这就是小说的开始,也是楚小龙走上黑社会道路的开始。小说以回溯性叙事拉开了楚小龙短暂而暴烈的人生帷幕。楚小龙从打劫开始,遇见虎头,加入帮派,替人收账,帮人寻仇,争夺地盘,逞强斗狠,依靠武力在社会上寻找自己的位置,在生死边缘谋生。表面上看是快意恩仇,江湖侠义,其实时刻都面临警察抓捕和死亡威胁。对于楚小龙和虎头来说,人生并不是没有别的可能,是因为生命里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们走上了一去不回头的反叛之路,最终把生命燃成灰烬。马笑泉并没有沿着成长小说的惯性,让这些年轻人经历挫折,不断反省,获得成长;而是从一开始就给出了悲剧结局,然后不断回溯悲剧的成因。
    近年来,梁鸿、李娟、黄灯等“70后”女作家的乡土非虚构作品备受关注。这几位作家以女性特有的敏感细腻,情理兼具,观照乡土中国现代化转型过程中遭遇的艰难困境,从制度建设,到人的文化心理、精神信仰等面对的各种问题。“70后”作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童年少年时代是在乡村度过的,如今人近中年,身在都市,心却常常挂念故乡老家。无论是李云雷浪漫温情的乡村回忆录,还是朱山坡的乡土中国隐喻,或是刘玉栋的现实主义表达,社会转型期乡村变迁以及人的分化裂变,都是一个时代的记录和见证。作为同年代人,马笑泉的目光、思想和笔墨,始终关注贫穷、闭塞、荒芜的乡村。《巫地传说》在历史和传说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精神维度,那就是现实关注,这一点同样能够体现出马笑泉的人文情怀。近距离的社会问题聚焦,镜头对准老家发展。铜顺爹在与开发商的冲突中不幸身亡,铜发爹为了保护家园不被破坏,也为了铜顺爹不会白白死掉,怒砍开发商,最后自己死在看守所。小说写到年轻人纷纷逃离家园去南方淘金,而在城市中疲于奔命的异乡人,满怀乡愁,偶尔有喘口气的机会,故乡古朴宁静的生活就像黑白电影一样放映。小说探讨了发展的路径选择,乡村发展不是招商引资资源开采一条路,资源总有开完采光之时,如何才能够不破坏青山绿水,不破坏世道人心,拥有长治久安的生活。小说写到了乡土人生的变迁,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婚恋、都发生了变化,法术也不那么灵验了。旧有的一切都在慢慢变得遥远,成为一种记忆。
    如果说《愤怒青年》有着深层隐喻意味,《巫地传说》展示了神秘主义力量及奇幻色彩,《迷城》则从叙事艺术、文化意蕴、审美表现及思想内涵上,都更加丰富立体。杜华章、鲁乐山和梁静云父女长于书法,精于茶道,对传统典籍领悟通透。《迷城》虽以官场作为故事背景推进,却是政治、文化和情感三线并行,而在杜华章身上获得统一。为官之道,做人境界,都与书法艺术浑然一体。泼墨挥毫,不仅是寄托、释放、纾解、言志、传情,而且是文人雅士一种内在的文化认同。如果说鲁乐山有着侠义之风,杜华章身上则有着浓厚的文人气息,读到他的困扰、隐忧和义愤时,难免想起瞿秋白《多余的话》。政治斗争有时候不仅残酷,还可能是卑劣的。这往往是文人官员更难以忍受的,遑论对艺术的摧残,对伦理道德的践踏。杜华章面对的挑战很多,来自个人情爱、亲人威胁、底层民众、上层领导,还有自己内心的质疑。政绩、良知和情趣、纠结在一起,人生是一张网,杜华章算不上游刃有余,只不过因为他的圆融和智慧,才得以在刀光剑影中一路向前,可惜情与理终究不能两全。杜华章和鲁乐山的书法造诣深厚,梁父更是书法及收藏大家。卤菜虽来源于民间,美食节之前,未登过大雅之堂,但是在何氏父子身上,同样古风犹存。从楚小龙、铜耀爹、铜发爹、杜华章、鲁乐山等人物形象塑造中,我们不难发现,马笑泉欣赏满腔热血、侠肝义胆、才情出众、文治武功的理想人格。虽然在过去某个时期的官场上,这样的人物注定很难与环境相容。所以,深受儒家文化影响,体恤民众,直面不公,谋求正义的鲁乐山最终死于非命。对于杜华章来说,静云轩茶馆就是世外桃源,是心灵栖息之所,是与天道人性相通之地。而杜华章的茶馆情结,与楚小龙对南方的追忆、霍勇对故乡的怀念,同样是具有超越性的乌托邦理想。
    马笑泉是一位特别富有创造力和艺术个性的作家。他的小说有种神秘感,暴烈时令人心魂剧痛,温情处充满浪漫诗意,讲故事娓娓道来,写人心入木三分。无论是日常性,还是隐喻性,无论是现实主义、神秘主义,还是理想主义,在马笑泉小说中都是路径,最终抵达的,是他的社会理想和理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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