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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作者龙一:我决定写一本与钱有关的小说

http://www.newdu.com 2018-03-31 人民文学出版社(微信公 人文社整理 参加讨论


    
    龙一新作《地球省》 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1月
    研究中国古代最腐败的东西
    1997年我才开始写小说,但是1984年就毕业了,先分到教育卫生委员会,在那个地方感觉气氛不好,不适合我,正好有一个机会,调到作家协会,1986年。
    到86年在作家协会开始的时候,作家协会的领导就告诉我说,调你们进来不是当作家的,进来是当干部的,要努力工作,就像我刚入大学读中文系一样,中文系的党组织书记对所有学生说,中文系不培养作家。
    我想不培养作家就不培养作家吧,首先好好学习,尤其是除了课之外,自己在图书馆努力学习,专门学习自己喜欢的东西。到了作家协会也是这样,虽然说在作家协会好像应该专业写作,但是那个时候好象是我对写作兴趣不是特别大,那个时候我对历史的兴趣非常大。
    刚开始的时候就想对自己喜欢中国古代史,所以说就想雄心壮志,想写一本中国享乐史。写享乐非常好,所以说就专门自己在家做研究,买书,做各种各样细节上的研究,这种研究乐趣无穷,为什么呢?研究的都是古代人的生活细节,研究我们古代的衣食住行,研究典章制度,研究我们生活当中怎么过日子。
    而且古代人对于生活的品味、生活的体味与我们今天是完全不同,他们社会生活受到干扰少,所以说他们就能够更全身心地去体会某一种他们的爱好,比如说诗歌,比如说像我们宋代盛行的香道,比如说大自然。尤其是大自然,他们对于大自然的体会和理解,那种感触比我们今天要美妙得多。
    后来把我的这个创作计划去找出版社商量,那个时候大概是89年吧。我说我这有一个中国古代享乐史的写作计划,人家编辑很客气,就把我这个出版计划给我掷还。所谓掷还就是扔回来了,说你这个研究选题太腐败了,你等于说研究中国古代这些最腐败的东西。
    研究有租界的城市的生活史
    怎么叫最腐败的东西呢?实际上我就研究十个行业,叫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当然这是开玩笑,就是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后来我很有挫折感,以前我下了很多年功夫,终于有点成就、有点系统了,居然受这种挫折。于是我干脆不研究古代了,研究近现代,我在天津,我就研究有租界的城市,我研究近代城市史。结果我就研究了以天津为主,兼及上海、武汉、广州这些有租界的城市。
    打算写一本关于租界的生活史,人干活就得干自己喜欢的,你既然喜欢生活细节,喜欢生活史,所以说我打算写一本这种有租界的城市的生活史,以天津为主。又去找出版社,这次出版计划、写作计划写的很详细,送上去,第二次被掷还,就是又给扔出来了,说你这次的研究比上次古代的享乐史还腐败,毕竟那个时候是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我要是今天有这种选题肯定出版社会抢着要,但是现在,我改行写小说了。
    研究在城市当中的地下工作者
    所以说两次受到挫折,一事无成,那时候刚开始评职称,也没有著述,所以评职称的时候人家很不待见,然后我就生气了,我说你们不让我研究最喜欢的东西,我干脆研究党史,研究党史你不会说我腐败吧?可是研究党史也得事情捡容易的干吧,所以我就研究在城市当中的地下工作者,地下工作者也是与城市生活相关。
    结果这一研究就到了1996年、97年,然后我的一个朋友,就是引我入文学这个行业的师长肖克凡先生就劝我,说兄弟你这个样子不是个办法,十来年了,也没有成果,但是有一样,你研究的那些东西可能对你写小说有帮助,不行就改改行?尝试尝试写小说?我在作家协会那时候已经工作十年了,看到很多作家的写作、工作经历。
    坦率地讲,当时我不认为写小说当作家是个什么好职业,因为太辛苦了,尤其是拿那500字的大稿纸,天天在那用笔写,写完之后还得改,改一遍抄一遍,抄完之后寄出去,退回来之后再改,改完之后再抄一遍再寄出去,很辛苦。我在家里也尝试了一下,写500多字,我这个手腕子就要断了,所以说一直就没有动这个心思当作家,尤其当小说家。小说家需要很大的创作量,我想我要是在家里面弄本历史书,我可以慢慢悠悠写,十年出一本,完之后管一辈子了,多好。但没办法,就改行写小说了。
    “改行”写小说
    改行写小说也是按照研究历史的这个路子,反正是有什么卖什么,有什么材料咱们做什么饭。于是刚开始我写的就是唐代的历史小说,头一篇小说叫《刺客》,写唐代行刺杀人的,也是我当年的研究成果,里面充满了大量的细节。
    发现这个东西写着还挺有趣,以前研究的所有东西几乎都用得上,我说这个好,而且还有一个,你可以虚构人物,让他进入到真实的历史事件当中去,你在不改变历史走向的情况下,可以揣摩还原当时那个历史事件当中史书没记载的内容,在历史史书字缝里面做文章、讲故事,好玩,很有趣。
    当初写唐代历史小说的时候,既然是自己研究历史出身,所以有一点点工作技巧。首先一个,我先画了一张唐代长安的地图。那时候出了一本非常好的书,是八十年代出的,我很早就喜欢这个书,一直在研究,叫《唐两京城坊考》,那本书当时好像就出了1100册,现在网上随时可以买,当时那本书很珍贵,我几乎都快翻散了。
    《刺客》就是我写的处女作,而且对我的激励很大,肖克凡先生帮我介绍杂志,介绍编辑出版,然后写得高兴就写了第二篇,第二篇叫《我只是一个马球手》,也是唐代的故事,这个小说好像写得比《刺客》要好一点,我感觉自己有一点进步。正好在北京也是跟肖克凡先生一起吃饭,遇上了著名诗人郭小川家的公子郭小林先生,《中国作家》的编辑,肖先生介绍就说龙一现在开始写小说了,人家郭小林先生很客气,说好啊,有稿子给我。然后我就把稿子给了郭小林先生。第二年发表了,发表之后,很显然我的这些朋友们都为我高兴。我们在职业过程当中,甚至人这一生,一是需要遇到很多好人帮助,第二是自己要下足了工夫,尤其是在文本上的。既然你是写小说,写字的,就要在文本上下足了工夫,不单单是在精神上、思想上,包括财力上。
    当时你想,一个月挣六十几块钱,你要大量买资料,后来涨到一百多块钱的时候也要大量买资料,我这一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当初天津出版一套再版的影印版的资料,叫做《北洋画报》,到今天我仍然很生气,因为那套《北洋画报》定价八百多块钱,当时我月薪是92,看看实在买不起,到今天也没找到,那个资料印数太少,太可惜了。所以说如果我要是当初有这个报纸,我从古代历史小说转到近现代小说的时候,可能会更有趣,因为《北洋画报》里面本身就是大量的妙趣横生的内容,更能够让我接近那个时代。
    五年换一次题材
    于是就写了五年的唐代历史小说。然后换题材。从那以后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每五年换一次题材。为什么要换题材?在写一个题材的时候,你写着写着就会重复,没有新意了。再有一个,你自己写着也没兴趣了,就像一个游戏,你玩着玩着也就玩腻了。
    所以换题材写近代城市小说,天津的小说。然后也尝试了一点当代题材的小说,尝试当代题材小说的时候我就发现,我自己对当代生活确实不了解,所以说不了解的内容,真的是不能去假装了解,虽然我生活在当代,其实与那个火热的生活还确实有距离。现在许多写当代题材很好的作家,与他们相比,望之如云泥,差得很远,所以我还是回到书斋,通过研究史料,在书本上做文章,在字缝当中发现内容和发现意义,这样写起来就有趣了。
    改写党史小说,第一篇就是《潜伏》
    于是近代的租界题材和当代题材告一段落,这也就五年了,然后就到了2006年。到2006年,家里有什么存货咱们做什么菜吧,古代小说写完了,近代小说也写完了,该写党史小说了,第一篇小说就是写的《潜伏》。
    在我动笔写《潜伏》之前,我记得好像是深秋,可能是11月份,有一个文学活动在河北吴桥。采风是在那看变戏法、看杂技。然后在那里边,当时在场的有河北作家李浩,那时候李浩很年轻,还很瘦。最重要的是还有《人民文学》的编辑,现在的著名作家徐则臣,他写的作品非常棒,现在已经是70后最重要的作家了,当时很年轻。当时他也说,如果有稿子,请给他。我说好,我说从来没在《人民文学》上发过小说,碰上《人民文学》编辑了,好。回家之后正好赶上要写共产党的这个题材,于是我开始写。
    当年给小说起的题目我忘了,不是四个字就是五个字的题目,故事是《潜伏》这个故事,写的短篇小说。给主人公取名字的时候,好像遇上点困难,我向来写小说给主人公取名字一点困难都没有,但这个小说我遇上点困难,觉得取哪个名字都不好使,地下党的故事嘛,得是民国味的名字,我一看,起不出名字来,干脆把约我稿子的编辑徐则臣的名字拆改了一遍,然后把徐则臣拆改成余则成,就有了这篇小说,14000字的短篇小说。
    《潜伏》中余则成这一人物的名字,源自著名作家徐则臣
    这篇小说给了则臣之后,则臣大概几个月之后给我发短信,那时候还没有微信,那时候是短信,发短信说:龙哥,小说发表了,通过了,给你改了个名字。我说改个什么名字啊?他说叫《潜伏》。我一想,醍醐灌顶,我说这么好的名字,我自己就取不出来,还是则臣水平高,看的深、看的远。最关键的一点,“潜伏”这两个字好像是意味着我命运的转折,在那之前虽然也写小说,偶尔有人看见,但是没人在意,《潜伏》这篇小说写出来,可能是有点新鲜吧,该转载的也转载了,几乎各种选刊都在转载,从此之后好像就有人知道我这个作家了。所以说,像肖克凡,像则臣,还有郭小林、杨志广这些老编辑,这都是我的贵人。
    我这一生,一回想起来,经常是遇到贵人、遇到君子,每一个人都是无私的来帮助你。《潜伏》的事情后面就不用多讲了,因为网上随便一搜就有,我关于《潜伏》的创作、关于《潜伏》的事情也都谈过不少,咱们还是说说《地球省》。
    再换题材,改写科幻小说
    我2012年写完一个小说《恭贺新禧》,写完《恭贺新禧》之后我说该换题材了,到年头了该换题材了,而且确确实实写共产党的题材,一是发现自己太技术化了,太强调技术,如果再往下写的话就很容易走弯路,而且我最怕的就是重复自己,自我抄袭是件最无耻的事情,干脆接着换题材。接着换题材有一个难处,难处就是我以前研究过的、会的东西都用过了,所以我得重新开始,想着想着,我想得换一个新题材,干脆换我自己最喜欢,从很小时候就喜欢的题材,科幻小说。
    我一直认为,在所有的小说创作当中,最难的就是科幻小说。既然要换,干脆就换个难的,所以也有一点写作经验了,写了十几年,也有写作经验了,但是我也担心,因为自从年轻时读了儒勒凡尔纳的小说之后,后来的科幻小说只是陆陆续续读,没有认真去研究,尤其是阅读的数量不够,于是干脆先去阅读。为什么阅读呢?一是要看一看别人是怎么做的,就把世界著名的科幻小说家的代表作,基本上读了一遍,只要能找到的、翻译过来的,我不懂外语,翻译过来的、能找到的尽量都读一遍。一是向人家学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看人家都写了什么,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在我写的时候内容跟人家重复,因为人的想象力都差不多,文学创作抓住一点生发开来,你可能设计的故事和某一位创作者相似,一旦我写出第一篇科幻小说跟某位作家,尤其是外国作家这些大名家的作品相似,故事结构相似,人物相似,我真丢不起那人,即使没人指责我抄袭,万一我自己发现了,我也真是羞愧无比,无地自容。作家必须还是要有一点洁癖,有一点在个人手艺上面那种自珍自爱,所以说这一读就读了大概三年多,然后才开始设计的《地球省》。
    新作《地球省》:把钱作为一个批判的核心
    写作《地球省》的出发点其实很简单,我对当代生活虽然了解的不足、不充分,但是在这个规律上的东西,在社会趋向上的东西,这些等于说我有所了解,所以说我就把我个人对于整个社会、整个世界的发展趋势,我的认识放到这个小说当中。目前我认为我们这个社会,整个世界,全世界大概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归根结底只围绕一个字,就是“钱”,所以我决定写一本与钱有关的小说。或者说我这本科幻小说就是把钱作为一个批判的核心。可是你批判它,你容易写成大批判文章,就像我小的时候还没上学,就跟着大人在马路边看大批判文章一样,那不是文学,文学首先一个得讲故事,况且说我个人又喜欢讲故事,讲故事是件非常开心的事情(朋友们一定要学会讲故事,哪怕你给自己朋友、给家里边人、给孩子们讲讲故事,这是一种很好的、很受欢迎的才能)。
    首先我认为小说是设计出来的,就跟我以前写历史小说的时候一样,设计这个小说当中的社会背景、典章制度、饮食,其实就是把我研究古代生活史的那套工作方法用来去研究未来社会,到底是几百年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设定具体时间,因为一设定就不科学了,所以我干脆不设定,我就说未来社会肯定我们把地球糟蹋坏了,地球变暖,海洋上升,人口太多。最关键的一点就是,钱成了社会的信仰之后人会变成什么样,统治者如何用钱变成一种信仰,变成一套哲学,变成控制我们所有人最细微、最巧妙的那套俗语。然后我说干脆,先给统治者编一套他的格言,然后就参照中国各种各样传统格言、俏皮话,给它编了一套格言。
    这一套格言编下来,其实整个故事有了根基,因为什么?小说当中你看到各种各样的护民官格言都是最无耻、最可怕的东西,而在日后可能有一天,这种最无耻、最可怕的东西就会变成堂而皇之的东西,我们在历史上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就是很多最无耻、最可怕的东西变成最堂而皇之的东西,甚至可以变成被欢呼的东西。
    这个小说大概写了一年多,写完之后,首先一点,我知道这个《地球省》不科学,但是社会学内容很丰富,这样我就需要找一个行家帮我鉴定一下,看看我这个东西到底算不算科幻小说,或者说我这个东西,作为未来小说,像不像回事。然后我就借着在北京开会的时候跟刘慈欣商量。
    我跟刘慈欣认识的时间挺早,我第一次见到刘慈欣是在乐视网《机器侠》的首映式上面,后来见过几次,印象很好,这一说五六年过去了,在作协开会的时候两个人吃早餐,我就跟他讲说我换题材写科幻小说了,刚写完一本,科幻小说是单独一个行业,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介绍进这个行业,再有一个,我想请人帮我鉴定一下,鉴定一下我这个《地球省》像不像个科幻小说,就像我当初刚开始学习写小说时一样,心中忐忑,因为我自己虽然看了很多科幻小说,但是我的这个《地球省》是完全中国化的,尤其是我在汉语言上面特别强调汉语言的内容,这样一来我就需要有一个行家帮我鉴定。
    大刘很客气说,写序可以,但是我得先看稿子。我发微博的时候把这一段写进去了,我很感动,因为现在写序这种事没有看稿子的,至少在我听说的大名家里面没有人看稿子,信笔一写全是天花乱坠夸的没边就完了,居然有人还先看稿子,所以我对大刘的尊敬、敬意增加了好几分。小说我整理完之后,最后修改完毕,我给出版社发去的同时也给刘慈欣发过去了,过了大概两个月,刘慈欣给我发回来这篇序,这篇序写的真是好,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在我个人的创作过程当中那种知音感,这次真的有知音感。还有一个,大刘在序言当中虽然没有明说,但肯定也委婉地透露出来一点,叫龙一不懂科学,但是能讲故事。不懂科学就不懂科学吧,反正是写以后多少年的事,科学问题我写的再细致,估计也未必真实,可是我对人的研究可能放到未来会有一点价值,这样一来,今天你们能够看到的这本《地球省》就这样出炉了,被炮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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