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中《看见》,我起初十分好奇。我不知道打动专家们的理由是什么,于是好奇地问看过这本书的人的感受。我得到的回答是它描写的故事过于黑暗,让人难以接受,让人对这个社会充满害怕,对人性产生怀疑。我就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接触《看见》的,一种忐忑不安,一种好奇。我那时在想,这到底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可是当我触到这本书时,那种感觉让人难忘。就像密草里堆了晶莹的露珠,滑滑的。突然扑咚一声,心里的那一汪水,丝般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不时顿觉清醒,我这时仿佛看见了柴静。 柴静,她说她关注新闻中的人。乍眼看来,这只是句普通的常识。然而,真正做起来,蒙昧就像石头般铸成了心里的坝,挡着隔着,千万层,看不见自己。像叶子初春时痛苦地舒展,难不难,心里知道。她学陈大会,却剑走偏锋,只留下凌厉、讥诮,满满腾腾的杀气,散发着失败者的气味。她欣赏崔永元,因为他敢于说真话,敢于拿领导个个开涮。这样优秀的人,也说自己每次上台前都会紧张地握拳头。但恰恰是这点软弱让她倍觉感激,因为愈发地真实,有‘人’味。她写史努比,因为他这种小人物活的很真实,不像自己一样活得太塑料了,过分得体,不够真实。史努比的理想很真,“饭在锅里,人在床上”。这样的真实而又会被嘲笑的理想,他敢说;他执着地认为小人物也有发言权,他为他们做;他说“有意瞄准,无意击发”,他就这样真实地做自己。她写史达琳,因为史达琳和她很像,知道失败和被人看轻的滋味。后来,柴静明白自己做的东西要真实,自己要真实。我这时想起古希腊的一句名言,be yourself,做你自己。 慢慢地,我隐约看见了自己。我小时候有理想,然而在家庭情况和社会的逼迫下,不得不热衷于就业好赚钱多的行业。贫穷扭曲了我的梦想,去上海那个最繁华的地段,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拿着高薪水,变成了我的梦想。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到达那个位置,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会不会快乐,但我知道那就是我所谓的梦想。我和所有热衷于经管类专业、热衷去大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处的人一样,我没有我自己独立的意识,我和大家一样。担我知道,那不是我自己。 其实我很讨厌那种车水马龙高楼大厦压得人排山倒海透不过气来的感觉,我讨厌那种灰蒙的天空浑浊的空气擦个鼻涕纸巾都印出黑色的痕迹的感觉,我讨厌那种人挨着人的脚后跟呼哧呼哧热得像有定时炸弹正在倒计时的感觉,我讨厌那种没有节奏四处应酬饭桌上残羹冷炙杯酒相接的感觉,我讨厌那种人情冰冷地打颤、地板上冒着寒气的感觉。我仍然要去那里,可是内心明明不情愿。那不真实。 我很佩服柴静可以做她自己,真实而快乐。我很喜欢海子这句诗,“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宽慰。”喜欢冬日的早晨,起个大早,吸着冰凉又刺骨的空气,踏着软绵绵而又真实的草地,望着干净的天空,我才真正感觉到我内心的真实。喜欢那种真正可以笑到脸僵硬的开怀,那很真实,不是敷衍而过的蜻蜓点水。舍友们总是调侃我,说我没有东方人的含蓄,我那时笑得更厉害。不知道将来我还可不可以这样笑,会不会这样快乐。我爱文字,喜欢读书,而在自高考后的这半年里,我每次铺开纸,拿起笔,我感受到了颤抖。是手因为太久没有见到文字,还是心太久没有安静地沉淀,早已写不出当初的那种心声了呢? 得知要征文,我内心欢喜地拿起纸,很快乐。然而坐下铺开纸只感到有一只跳蚤急燥地蹿上蹿下,呼吸莫名地急促。我期待结果,一开始不觉得,当写了大半张纸抬头时,我开始胡思乱想,意识流在大脑里蜿蜒流动。这时我才意识到我的生活也太塑料了,过于浮燥,缺少宁静。写完后我把作品扔了,因为发出的声音不是我自己。夜里,我爬起来铺开纸,打开台灯,我看见了自己的倒影,恍惚中,我看见了灯光下的隐隐约约的梦想,心里隐隐作痛。可见似锦繁华的夜处处有寂寞,而我渴望在最静寂的角落里听到最真实的声音。窗外远处的灯光若隐若现。我看见,春日里有个孩子,把风筝放得老高。一阵大风,线断了,梦被载着到了最远的地方,孩子拍着手露出笑容;我看见,大树下的石凳上孩子拿着本童话书目不转晴,风吹得她的黄毛飘飘,遮住了眼睛,她丝毫没有注意,好像一切与她无关。美好,她吱吱地笑,好像她就是最后的公主;痛苦,她会落泪,好像身临其境。这很真实,也很快乐。可是那个孩子已经走远了。 如今,经济在发展,然而创新却越来越少。雷同变得正常,大家都喜欢赚钱快又多的行业,于是有了所谓的冷热门专业。专才越来越少,我看到的更多是雷同,是复制,不是原创的自己。我看到食品安全频频被报道,污染处处都是,贪污腐败习以为常,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越来越少,我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们的国家会怎样,我不知道人们违背自己去成为别人内心有没有翻滚,但也许,真实的做自己,灵魂的那一头才真正安逸。 坐在床上,看见灯光下的自己愈发地真实,我知道,那个孩子回来了。她就是她,不是别人的复制品,是独一无二的她,无可替代,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真实地做着唯一的自己。我看见她笑了,开怀,我也笑了。 (责任编辑:admin) |